第24章 廿四章重阳晚宴闹尴尬
日月逢九，谓重阳，家家户户都会在门檐上挂茱萸，家里头也会买上一壶桂花酒，再带着家中小辈往那城外的燕秋山上爬一爬，望一望这南涪县的景象，心境也会沉静许多。
县衙里头的这几个衙里，估摸着也就只有主簿衙和章任之这边不会去登高祈福了。宋仁家里的二老身体都还算硬朗，典史衙内夫妻和睦，今年又添了个小女儿，更是会去燕秋山的庙里拜一拜的。
县丞衙内今年还是只有老吴县丞一人，他按照往年的惯例，是会去钟先生的宅子里待一天的，二人也算得是少时好友。
主簿衙就不说了，章任之这边则是要趁着今日休沐，和章任庭往那几处佃户的地里去看看新粮种的进展。
出门前，章任庭在西厅门口等着，章任之在和大家交代。
“今年重阳要委屈你们在县衙待着了，待下旬休沐，我再领大家往那城外的庙里去拜拜。”
他转过身子来对着赵若苓说道：“夫人，今日院儿里的姨娘和孩子们都交由你安排，多在一处说说话，或是往后花园里去走走，午膳也可一起去大仙楼让厨娘做些好吃的，为夫可能得晚些时辰才会回来，但这院儿里的晚宴倒是可以在一处吃的。”
赵若苓作揖应道：“官人再不出门，任庭可就要冲进来了，这院儿里的人妾身自会安排的，不必忧心。”
章任之望了望院儿门口，那头若有若无的红底衣摆，却是让他忍不住一笑。转身欲走，却不料从不怎么单独说话的周姨娘开口道：“大人晚间何时归来？奴婢也准备了些酒菜，希望大人能来西厢坐坐。”
如夫人轻笑，赵若苓面色未变，却是让章任之有些为难，犹豫了一阵子都还是未想好如何回话。
赵若苓出声道：“官人这会子先出门吧，听说那地里头的粮种长得十分不错，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午后回来定然是有时间去西厢的，也不会辜负了周妹妹一番好意不是？”
脸色有些尴尬的章任之咧嘴又笑了笑，这才蒙混过关往院儿外走。
送走章任之，赵若苓遣小金去主簿衙里把何夫人也请了来，这不得出门的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也好排解排解心中的郁结。
轩儿自那次事件之后，就已经在东厢里有了自己的床铺，和小君挨着，没甚必要事，一般都在这边过夜，庆婆子也是同意了的。
何夫人过来的时候，手里头拿了个纸鸢，小丫头也拿了几个，给孩子带的。
“轩儿，这只大雁是给你的，喜欢吗？”
轩儿笑嘻嘻地点头，乖乖道谢，随即便跑向小君那头。
小君分到一个燕子，拖了两条长尾巴，阿茹的纸鸢最大个儿，乃是个蝴蝶，颜色鲜艳得很。彤儿最小，却好歹也有一个，形状不似他们几个那般，倒像是朵花儿，画得栩栩如生。
县衙的后花园虽说没有赵府那边的大，但也还是够孩子们跑起来的。轩儿站在最前头，举着大雁的骨架，后头的何夫人牵着线，两个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将这只大雁放上天去。
本来是最爱热闹的王奶娘负责牵线的，但何夫人说想亲自陪孩子玩儿玩儿，体会体会孩子的乐趣。
阿茹不想跑得浑身是汗，便牵着自己的那根线，找了小金在前头跑着，试了一回便成功了，她也就完成任务了，便把线头交给钱嬷嬷，自个儿往亭子里走，一心都念着碟子里的点心。
小君的纸鸢被他自个儿领着，轩儿在后头牵线，一个在前头撒腿小跑，一个在后头大喊着指挥，让小君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让亭子里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发笑。
周姨娘看着看着便入了神，随即叹了口气，却是听到上座的人说道：“今儿个可是重阳，周妹妹叹气作甚，虽是不能往那燕秋山上去一趟，但能见着孩子们这般玩闹，又有这园中金灿灿的秋菊可赏，便丢开那些烦心事儿，静心来体会一番如何？”
周姨娘有些接不上话，便只得赔笑说道：“夫人说的是，是奴婢思虑过多了。”
这几日赵若苓私底下探过轩儿的话，这孩子实是通透聪慧，便只是提了几句，轩儿便自个儿问了出来。孩子也没甚多的心思，只是出自心底回答了赵若苓，说他是愿意认何夫人这个干娘的。当时小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应是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了，没来由的和赵若苓说了句“对不起”，不知为何。
午膳一群人自然是听从章任之的话，在大仙楼里吃的，厨娘最是喜欢孩子，那桌上好些软糯清甜的菜品，可是把几个孩子吃得饱鼓鼓的。
午正刚过，何夫人回自己衙内午睡，几个孩子也都打着哈欠自觉地往东厢走。西厢两位回房，赵若苓将小金唤来，又把周管家叫了过来。
“周管家，拿去药铺里让人查查这酒里添了些甚？最好在昏定前将结果告与我知晓。”
章任之回来之前，周管家已经将查到的结果告知了赵若苓，这会子她就坐在正厅上，嘴角噙着笑，等着外头的好戏开场。
周姨娘一直等在西厢门口，伺候的丫头来告知章任之已经往后院儿来了，便亲自迎到了院儿门口，顺便让丫头把小厨房早就备好的酒菜端进去。
“大人终于回来了，奴婢都等了一下午了。”周姨娘今日打扮的有些招人，红唇粉脂，轻钗锦带，身段儿婀娜，也实属美人一个。
章任之不好推脱，便随她进了西厢门里。一桌精心布置的酒菜，一个费心打扮的美人，再配上微微夜色，情景有些动人。
周姨娘伺候章任之换上便服，又遣来丫头净手，便牵着人往桌边走。屋子里有些闷，窗户也未开，章任之有些不适地理了理衣襟。
这一桌子菜，就他们两人吃，肯定是吃不了的，章任之正欲开口，却是见着周姨娘娴熟地给他布菜，嘴里还轻声地说着近日来的新鲜事儿，让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三两米饭下肚，周姨娘斟了一杯酒给章任之，自个儿也端起酒杯，说道：“今日重阳，想来妾身进门也有两年了，却才是第二次和大人这般对处。大人素日里公务繁忙，妾身不敢打扰，后院儿又有夫人打理，也无甚大事发生，今日这种机会想来是不多的，还请大人不要推辞，饮了这杯酒吧，好歹让妾身不费这一日的准备。”
章任之端起酒杯，抿了抿嘴，一饮而下，方才回道：“哪里的话，若是……”后头的话，章任之却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若是赵若苓还未过门的时候，他定然会说，若是觉得清寂了，自可以来找他，但如今心里头装了个人，这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就连今日这一桌酒菜，他都本想拒绝的。
一杯之后，章任之又让周姨娘添了一杯，自觉愧对西厢这两个，但又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便只有陪着多喝几杯。但从始至终周姨娘面前的那杯酒都是满的，一点儿未动，方才也只是作作样子并未饮下。
半个时辰之后，章任之有些微醺，酒菜也已经撤去，那头的周姨娘瞧着他这神情正准备说些甚，却是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你……素日里多和孩子们走动走动，一个人老是待在房里不好，我……今日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周姨娘愣住了，望见已经走到门口的人，才回了神，追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不觉着心头燥热难耐，需要好生纾解一番吗？”
章任之将袖子从周姨娘手里抽出来，有些为难地开口道：“你不必这般，今日好生歇息吧，我去……院儿里走走，回屋儿去吧，夜里凉。”
听到这话，周姨娘的脸顿时羞红了，但还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章任之，眼底净是疑惑。
章任之人已经到了台阶上，看到周姨娘没了回应，便有些无奈地转身往院儿里走。
“大人……”
两道不同方位的声音同时响起，一边是满脸错愕的周姨娘，一边是有些憋着笑的小金。
小金道：“大人，夫人遣奴婢来问问，可是用好晚膳了？若是用完了，便回屋泡泡脚吧，夫人已经备好药材和热水了。”
章任之两厢看了几眼，又对周姨娘道：“回屋儿吧，改日再来看你。”
周姨娘皱眉看着那头跨进北屋的人，咬着下嘴唇不甘心地扯了扯手里的绢布，却是被突然的一阵风儿吹得打了个寒颤，不得不抱着手臂进屋了。
北屋里头，章任之两颊有些微红，见着赵若苓正往热水盆里加药粉，这可是赵若苓寻了好几日才找到的方子，药性比较温和，也无甚副作用，还可让人冬来手脚暖和，纾解疲劳。
“夫人……”
赵若苓抬起头来，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眼前的身影抱住了，她笑了笑道：“官人去周姨娘那儿用了个晚膳，妾身还想着许是会在那头过夜呢。”
“苓儿，往后我只会在你房里过夜。”
赵若苓没说话，只把人从怀里推了推，伺候着让他泡脚。章任之却是认为她不信，便又说道：“苓儿相信为夫，自认你作妻子之后，苓儿便在我这颗心里住下了，别的人是根本掺不进来的。”
赵若苓笑道：“知晓知晓，官人莫闹脾气，好生把脚伸将过来，待会儿水该凉了。”
照理说这些事，怎么也用不着她这个县令夫人亲自动手，但赵若苓却是愿意这般做的，不仅是觉着伺候夫君做这般事并无甚要紧的，而且也确是担心章任之的身体，想要事事都自个儿动手才安心。
赵若苓在水下揉捏章任之足底的穴道，稍稍用了些劲儿，知晓他今晚喝了酒，便试着问道：“官人已经在我这里待了两三月了，想来那两房的妹妹们也是清寂得很，官人可要苓儿重新排一排日子？不然总这般下去，妹妹们可得说我老是拴着官人不让你往西厢去呢。”
坐着的人皱眉，虽是并未大醉，但到底是喝了好些酒，脑子里想的甚嘴上就说甚。
“苓儿，我不要去别人那儿，我就要待在这里和你一处，那两个姨娘……”
赵若苓引导着问：“如何了？”
“我只那一次脑子有些不清楚，碰了周姨娘，往后再没碰过的，苓儿信我。”
章任之有些着急的将人拉起来，眼睛对视赵若苓。
她又问道：“那顾姨娘呢？官人正经抬过门的偏房，总不是如周姨娘这般吧？”
章任之张了张嘴，又合上了，甚至还移开眼睛不看赵若苓，似乎这里头的秘密比她想的要多。
“好了，官人，快些洗把脸躺着吧，苓儿待会儿再给你按按额头，明日早起才不会头痛的。”
没问出如夫人的事儿，却也是急不得，想来这里头的事情绝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些，日子还长，总会有弄清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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