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谈话（二）
“我觉得？”余枫走向他，故意的跺了跺皮鞋的后跟，然后探头说道：“我觉得什么？”
“你刚才的那个问题，你说你怎么觉得？”余时隧没看他，后脑勺对着余枫，“你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
“我问心无愧。”余枫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烟，叼在嘴边，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去，“我感觉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愧对过你，吃穿从来不缺你的，如果说是父亲的爱。”余枫淡淡的皱了皱眉头，“啊是，我是不算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你没有资格说我没养过你吧。”
“我没说你没养过我。”余时隧回头看他，“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做到安安稳稳的活过5年的？”
“都说了问心无愧啊。”
“那对我妈呢？”余时隧说道，“对我妈的死你也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你想让我怎么说？”余枫放下嘴里的烟，“你妈那个死是个意外，人死不能复生，这句话我从五年前就跟你说了，你怎么就搞不懂呢？”
“是，你不喜欢我妈我知道，我妈也知道，你想跟我妈离婚我知道，我妈也知道，我妈她什么时候说过你，天天跟傻逼一样的盼着你回家，你当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气势哪去了？”余时隧往前走了两步，“你说我妈的死是个意外，可是我妈才死了一个月你就跟别的女人搞上了，你觉得是意外吗？”
余枫低了低头，舔了舔后槽牙：“所以你就觉得是我害了你母亲喽？”
“差不多，因为我妈才死你就其他女人搞上的行为我真的很不理解，你觉得你像个男人吗？”
“是，我承认我出轨了。”余枫双手摊开，“我没有不承认啊，但是，这好像跟我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吧？”余枫把手给收了回去，“女人玩腻了，不就应该换吗？”
余时隧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现在脑子都是炸的，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然后回班里找到宋持星。
“怎么不说话了？”余枫说道，“我记得你对我这种胆大包天，不理不睬的情绪从小学就养成了吧？”余枫似乎想到了什么，还笑了笑，“是不是那次，我把你牛奶糖摔碎了的那回？”
余时隧猛的一愣。
他抿了抿唇，然后开口说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啊，只不过是在纠正前因后果。”余枫喝了口水，“我说的有错吗，难不成你现在买手链也是为了那个女生？”
“跟你有关系吗？”
“自然跟我没关系。”余枫指了指自己，“我可不认这个儿媳妇，一个自己老子被压进大牢里的儿媳妇。”
“你什么意思？”余时隧感觉余枫真的太欠揍，若不是门旁边有人在，自己估计能一耳巴子呼上去而且不带眨眼的。
“我什么意思？余时隧，是我欠揍吗，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儿子？”余枫站了起身，“你从小到大就向着别人，你说说，你什么时候向着过我？”
“那你什么时候向着过我？”余时隧说道，“摊开了说，你什么时候向着过我？无论是生活，学习还是谈恋爱，你哪一次不是站在我的的对立面？”
“那你是所有的事情都做错了！”余枫手中的杯子直接一恼摔在了地上，里面的茶水溅了一地，有些甚至溅到了余时隧的裤腿上，“那是你做的事情都在犯贱，老子既然有本事让你从娘胎里面出来，就有本事再让你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格给你改过来！”
余时隧吐了口气，摆了摆手：“我不跟你吵，跟你吵也是白费力气，总之今个谢谢您给我打亲情折，让我没多花钱，也谢谢您开导我，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你什么态度？”余枫从沙发上直接站起了身，“你他妈跟你老子就是这样说话的？”余枫快步走向余时隧，然后紧接着就是一耳巴子。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余枫指着余时隧，“你什么意思啊？老子给你射出来，不是让你就这样跟老子说话的！”
“那你给我塞回去啊？”余时隧说道，“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高潮，为什么要射？”
余枫笑了：“我告诉你，如果我真能给你塞回去，你现在连自己是谁你都不知道，你信不信？你爹我说话从来都算数。”
“我怕你？”
余时隧以为余枫还会继续跟他打嘴皮子，想着一时半会跟他说不完，干脆直接投降，谁知道那投降的话还没从嘴边吐出来，余枫的拳头倒是先来大驾光临。
余枫那一拳直接打在了鼻子上，余时隧一下子被打蒙了，虽然没有流鼻血，但是可以明显看出鼻头青了。
余时隧捂着鼻子，然后大骂道：“他妈的你有病啊？”
“是啊，我有病。”余枫作势要再来一拳，幸好余时隧眼疾手快地挡住了，“我有病，所以才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余枫话说完，朝身后刚才那些拿合同的人点了个头，余时隧还以为他是脑袋出了问题，怎么打人还要跟人报备，但随即他的余光瞟向了身后的人，才知道余枫干什么，心里暗叫不好，他妈的在这玩偷袭呢，然后随即而来的就是背上的一棒子。
那一棒子虽然是是木头的，但那人用的劲太大，打在身上还是疼的厉害，余时隧两只手拽着余枫的拳头，没有空打后面的人，就只能一下一下的受着被打。
木头的棒子打在身上并不如铁，铁打在身上是如石头一般，一下一下的疼，但木头就不一样，它是一时不疼，但后劲很大，麻辣的痛感在余时隧背上散开，伴随着下来的冷汗，浸透着身后的伤口，就像蜜蜂蜇的一样疼。
余枫自然也不敢打得太狠，怎么说也都是他的亲生儿子，看见余时隧的冷汗直直的冒下来，朝着身后的人摇了摇头。
后面的那人倒也是机灵，见余枫摇头反应的也是挺快，立刻松开了拿着棒子的手，那棒子随着坠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哐啷”的声音。
余枫松开手：“何必呢？”
余时隧弯着腰，额头上的冷汗划到了喉结，又在喉结那处滚了一圈，这才落到了地上。
余时隧闭了闭眼，紧接着一个跨步上去，拳头直接砸在了余枫的脸上。
余枫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拳头已经砸到了脸上，然后嘴里一阵血腥。
余时隧没给余枫反抗的机会，直接把他按倒在地，整个身体直接跨坐在余枫身体上，手中挥舞的拳头不停的运动着。
像是泄愤，又像是不满，更像是委屈。他砸在脸上的频率并不规律，反而乱的厉害。
余枫被余时隧打得眼冒金星，而后面的那群人半天不收到余枫的指示也不去动，就只是在那里站着。
不知道余时隧打了多少拳，使了多少劲，泄了多少恨，才停了下来。
余枫躺在地上，眼睛翻着白眼，老司机像是被打晕了，嘴角打得直冒血，整个人都抽了起来，只有鼻子还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呼吸。
余时隧像是颤抖般的从余枫身上起来，吸了吸鼻子，拿手抹了抹嘴角，才发现自己拳头上都是余枫的血。
余时隧嫌弃的往身上抹了抹血，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他走起路来一抖一抖的，身后的伤口还在出血，从后面特别像个杀人犯。
他走到门旁边，然后回头说了一句，似乎是一种总结，声音都轻飘飘的。
“现在你觉得呢？”
——————
余时隧出了茶馆就不知道去哪了。
按余枫的动作，这会他跟自己拌嘴打架，那边的动作估计超市就已经贴封条了。
天气淅淅沥沥的下了小雨，这个天似乎总是在跟余时隧做对，一直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下雨，显得他像个玛丽苏电视剧的悲情男主一样。
余时隧走了好半会，不知道去哪了。
金川是个大城市，大城市的阴天总是雾霾，根本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不像底层，虽然城市小，最起码空气质量是可见的。
余时隧一个人走着，走过长长的街道，幽闭的小巷，清澈的湖畔，还有闹市的繁华。
可是这一切本身都不属于他，他跟这繁华的闹市合不来。
怎惜少年无家归，天不晴，云不飘，只得四处浪荡。
他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走在繁华的世界，可雨似乎把他的背影给浸湿了，从后面看就像是个孤独沧桑的老人。
他垂着头，没了往日的高傲，没了宋持星在时的开心，反而一切都变得可怜可悲起来。
他不是神，只是被推上祭坛去献祭神的可悲人。
他回了家，那是他小时候的家，那时候的一切都很美好，他的母亲还在。
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但他还没开始温情，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余时隧以为是秦何，没有看电话名字就直接接通，然后就想破口大骂。
结果那边的声音让他愣住了。
“你人呢，我去你家找你怎么没找到你？”
声音犹如夏日口渴时的清泉，冬日唯一没有冰冻的净水，直直流入余时隧的心中。
是宋持星。
余时隧突然觉得，无论是被动挨打，还是卖掉超市，都是值得的。
因为他有了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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