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追杀
“大人，这里有情况！”
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从轿子内走了出来，顺着军卒的指向，远远便见是一堵坍塌的泥墙，待走近了，一股难闻的烟熏气味，正从墙后的山洞内传来，不过里面昏暗一片，不知有多深长。
“看这脚印，这定是贼人潜逃的密道无疑。”一名校尉一边说着，一边从黑衣人身后闪了出来请战道：“大人，属下愿意带领本部兵马，先行入内探路！”
“允。”黑袍男子一字话落，校尉则迅速领命退去。少时，便见一队重甲军卒点起了火把，浩浩荡荡的向那乌黑的山洞内进发。
“传令下去，无论死活，一律将这些贼人双手，悉数尽去！”这话音虽不重，但听的在场的将士面面相觑，后背皆不禁泛起阵阵凉意。话说这位大人才到任时日不久，但其古怪的行为，令在场的部下无一不心生疑惑，从未见过他露出过双手。
见自己的话，没人应诺，黑袍男子寒光一禀，生起了一袭杀伐戾气，冷淡地说道：“我会着人清查，若是谁敢遗漏了一人，则斩了谁的双手，以示军法！”
“诺！”军法一出，顿时众将士齐呼，谁也不敢落于人言。旋即退下，匆匆前往传告诸部，以执行朱大人军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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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月色下，不时传来一阵怪叫。
“跟上它！”
只见数十个人影在这夜幕余光的照射下，于密林中极速奔驰着，若是细看，可见人影中夹杂着一个五尺有余的身影，体型与其他人相比，倒是小了一圈有余。
“少主，前面有异动！”这声音很小，但是这群人明显听清了，不由都停下了脚下的步子，按捺在密林中静静听着前方的动静。
就在不远处，一个半人高的洞内，突然爬了一人，趁着月色的光亮看去，这人竟然只穿着一条下袴，上半身却赤裸着。不一会儿，洞内接着又爬出了一人，也是如前一样，半裸着身子。
密林中的人影，正疑惑不解看着眼前一幕。这时，一个身子魁梧的人影似乎按耐不住，抬起了短弓正准备要放箭时，却被称为少主的人影给制止住了。
“少主，你看！”一个人影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轻声喊道；才这会功夫，那洞内竟然已经爬出了十余人，除了三四人外其余都是光着上身，越看越是奇怪。不过那群人似乎见人都已经到齐了，只是稍稍准备了下，便提步朝着向南的方向快速窜去。
这时，天空中又传来了一声怪恶的“哇——哇——”鸣叫。那群窜逃的人影之中，却有个人应声停了下来，似乎抬了抬头望着夜空。
此前要放箭的那人影，这时又禁不住了，压低了声音询道：“我们要不要跟上？”
被称为少主的人影却有些不耐烦了，不禁对着询话人嗔怨道：“你这猴急的豆侯突，不要因小失大坏了大事，救人要紧！”那人听到这话一出，自知惹了少主的脾气，随即便闭上了嘴，不在多做他言。而这少主，正是宇文泰。
远见那群林中攒动的人影，已渐行远去；就在这会，大家正要起身继续赶路时，却忽然山洞内又传来了几声异响，甚至比此前那伙人发出的声响更为浑厚，时不时发出几道金属的碰撞声。
“噤声！”宇文泰一声令下，十多名鲜卑武士瞬间又潜伏下了身子，藏在密林中一动不动。
这时，一个人影从洞里面钻了出来，在月色银光的映射下，人影的衣着不时闪烁起一道道胄甲的寒光――是官军！很快，一个个身披重甲的军卒从洞内鱼贯而出，约莫有三十人之众。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这群军卒便将洞窟周边的踪迹探查了个遍，很快整着队朝着南向的方位快步追去。
“为何这有官军？”宇文泰疑惑了半会，便决定远远跟在这些官军身后潜行。
就这样，在这朦胧的月色下，一群流贼正拼劲的逃命，一队重甲军卒则尾随在身后追杀，而一伙鲜卑武士则悄悄的跟在后面观察。一时，整个林子倒是热闹了。
只是军卒的衣甲厚重，吃了这大亏，但耐力却异常惊人，一直追在后面没能休息一刻。不过这伙流贼虽然占了轻便的便宜，但是被如狼似虎的官军紧追在身后，不敢有所稍挺歇息，以致让有些体力不支的流贼累的瘫倒在地上，被追上的重甲军卒砍成了一滩肉泥。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晨曦微露时，仅剩十余人的流贼才忽然想起四下散去，分头逃命。不过这些军卒却依旧穷追不舍，也随之化整为零追击散去。
不过，一直黄雀在后的宇文泰这伙人，倒是被这一境况给难住了，停在了分叉的路口。话说官军在此剿匪，作为同是官府中人的宇文泰倒不便直接出手介入；想来从昨晚随着那只老鸹引路到此，虽然还没看见张原，但是见这眼下的情形，已经确定流贼的营寨就在这附近无疑，而且显然已经被官军给抄了老巢，以致这些贼人才满山遍野的到处逃亡。
然而，令宇文泰此间心急如焚的，倒是至此也未见到张原的人影，甚至连那老鸹自昨晚骚乱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一想到这儿，宇文泰心中更是心乱如麻，又唯恐张原被这伙流贼裹挟在其中，被官军当成贼人给误伤或一并清剿了。
就在宇文泰筹措不定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宇文泰大叫一声不好，赶紧抬步便朝着马匹嘶鸣的方向飞驰奔去，豆候突和鲜卑武士们也是心中一惊，不由分说，赶紧箭步跟了上去。
随着疾步穿梭的身影，身侧的林子渐渐稀疏明朗起来，这儿已经到了密林的边缘，直至地势豁然开朗，宇文泰等人才止住了脚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平原，而不远处的营地却是一片狼藉，至于众人的十来匹良马也皆不知所向。此时，草丛内忽然颤动了下，竟然爬出来了一个人。
豆侯突顿时气不打一处出，疾步如飞般跨到这人跟前，乘其还未来得及起身，便是恶狠狠的一脚踹去，空中怒斥道：“你这文儒废物！少主怜惜你，才准许你跟来帮忙，你看！就连十几匹马都看不好！”
地上的那人还未反应过来，背心忽然一沉，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痛，将原本双手还支在半空的身体，硬是随着这一踹的脚力，重扑在地上，霎那胸口一闷，差点儿背过气去。
见豆侯突肆意妄为，宇文泰是彻底火了，迅速抽刀挡在了躺在地上的许权身后，面朝着豆侯突，嗔道：“三番两次擅做主张，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少主？！”
宇文泰一怒，豆侯突却心中暗暗一惊，一时没了主见，只是赶紧埋头跪在地上辩解道：“属下不敢，只是见失了马匹，心中甚急，才使得这躁脾气冲昏了头脑。”
见豆侯突伏地告罪，宇文泰也顾不上搭理他，只是让左右搀扶起了许权，见其站定后，才道：“留许兄一个在此看守也实在太过大意了，好在并无大碍。”
许权缓过气来，面色却有些羞愧，心虚的应道：“谢过公子容谅，余下身无长物，才让贼人得逞，实在羞愧无颜。不过方才在丛草内暗暗察看，却见得张原也在其中。”
“一行多少人？往何处去了？！”宇文泰一听张原的下落，赶紧急切的追问道。
许权自知事情紧急，忍着后背的疼痛，扬起了手指了指西北方位，回道：“一行五人，其中一个小儿似乎重伤不醒人事，此路正是往团城方向而去。多余的马匹倒是被他们故意给惊吓放了，恐怕一时难以寻回……”
话音还未落下，一声刺耳的口哨声随即响起，只见一个鲜卑武士正向着远方用手指吹起了口哨。不一会儿，零零落落的十来匹骏马，竟然渐渐的从四面八方朝这儿奔来，出现在了眼前。许书生虽然久居塞外，但是却不知道这些马匹如此通得人性，惊吓四散了，竟然还能召集回来，一时惊愕的哑口无音。
“回禀少主，战马已召回了十二匹，走失了五匹。”一名皮肤稍显黝黑的鲜卑武士正向宇文泰禀报着。
“你们五人即刻护送许兄先行前往团城，其余的人随我快马追去，事成之后于团城汇合！”宇文泰当机立断，立刻向部下下令。得令之后，豆侯突与其余之人立刻上马，尾随在宇文泰奔驰的马后，扬尘而去。
而此间，一队官军轻骑已绕过了山梁，从挑高的视野望向山下，清晰可见两队人马正一前一后策马于平原上飞驰，其中在后的则是宇文泰一行人，但在官军眼中，皆为流贼余寇。
“贼人此去方向，定是团城无疑，可见其胆子不小！飞鸽传书，报予朱大人，我们抄近道，赶在他们入城前截住他们！”为首的骑兵校尉一声令下，十余骑兵如箭矢般飞奔而逝，一盏茶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山脊处，留下的只是一卷卷随风扬起的尘灰，以及被惊厥四散而起的飞鸟。
只是，在那群飞鸟当中，一只雪白毛羽的信鸽显的格外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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