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你们在研究对这些雄虫的治疗方法吗？”尼尔问道。
“是的。凯特殿下对研究院下达的主要任务是找到治愈的方法。虽然任务如此，但我觉得更应该先找到精神力进化失败的原因。”安德烈说道。
尼尔点了点头，祂对此表示认同。“那你做了吗？”
“当然。让外行完全指导内行？这可不是我们马修家的风格。我组建了一个小组，专门寻找这个原因。”
尼尔轻笑，对安德烈称赞道：“哥，看来你在阳奉阴违领域也十分专业。”
安德烈啧笑一声：“当别的虫不能理解你时，阳奉阴违也不免是个明智之举。”
“你说的对，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是一样的道理。有些事情就该交由专业虫士判断。”
“不说我了，尼尔，这两年的生活你过得还好吗？”这是安德烈今天最想对尼尔问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尼尔自然没有第二个答案。“挺好的，不必担心。”
“那就行，你现在愿意走出来和我接触了，我很开心。”
尼尔看着安德烈脸上的笑容，觉得十分羞愧，祂并不是这份自幼一起相伴亲情的真正所有者。
与克里斯托弗家的亲虫不同，安德烈跟祂并没有血缘关系，将两虫连接在一起的，是年幼时相伴的回忆。而现在，这份回忆变成仅安德烈所拥有的了，那这份亲情还该继续维持下去吗？
“……哥，如你所见，我可能变了很多。过去的记忆……我有预感，我再也找不回来了……过去你所熟知的那个尼尔，祂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如果会变成这样，你是否会对现在的我感到隔阂。”
安德烈皱紧眉头，十分不解：“我为什么要感到隔阂？尼尔，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安德烈思考了一会，继续说道：“即使不记得过去，可那又怎么样？你还是你，你还是尼尔。一个虫不仅仅是由回忆组成的，还有祂的身体，祂的亲虫，祂的作为，等等。我对你没有隔阂，在我看来尼尔你只是比过去稍微沉默了一些，区别并不大，不是吗？如果要说隔阂的话，我想更应该说是尼尔你对我的隔阂吧。”
“……”尼尔久久没有答复，安德烈的话让祂思考了很多。
灵魂是由回忆构成的，但个体却不单单是由灵魂构成的，还有躯壳，有性别，有社会关系，有所作所为等等。尼尔这个个体只有内在灵魂发生了改变，而其他所有都还维持原样。
仅仅是灵魂这一样因素改变了，就能说这个个体不是这个个体了吗？
虽然灵魂看起来是这些所有因素里最重要的，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如果说，这个灵魂改变的个体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身体，那这个个体里住的是哪一个灵魂还重要吗？不管是新灵魂，还是旧灵魂，他所能做的依旧只是只有躺着这一件事，对社会群体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当然，这是在灵魂平等交换地情况下，什么灵魂附带系统，金手指，异能等等的不算在其中。
尼尔这个个体是否在正常情况之外呢？看起来像是不在，实际上却是在的。初来乍到的慕依柔，看起来具有高度自由，可她其实一直在扮演尼尔，这种行为在日复一日的自我暗示中成为本能。后来，她习惯了新的躯体，习惯了新的社会，习惯了新的生活方式。就像人类被移植了新的器官，躯壳慢慢将新器官接纳，融合为自身一样，尼尔这个个体也慢慢融合了这个新的灵魂。
她早已不在扮演尼尔，她已经成为了尼尔。
从目前的的结果来看，究竟是原装灵魂还是现装灵魂，在别虫看来，只是沉默多少的区别。想清楚这一点，尼尔对安德烈的羞愧突然释然了。
既然安德烈并不介意祂失去了记忆，还认为祂就是尼尔，那祂为什么还要纠结于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旧尼尔呢？
尼尔对安德烈道歉道：“哥，你说的对，过去是我想太多了，才一直不敢面对你。哥，我很抱歉，疏远了你那么久。”事实确实是祂在躲避安德烈。如果不是在祂在成年礼上答应了马修叔叔之后要约上安德烈见一面，这次的见面也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没关系，尼尔，不用说抱歉，”安德烈接受了尼尔的道歉，并反过来替祂解释道：“毕竟你失忆了，丢失过去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是的。”即使并不是真的丢失记忆，但也和丢失记忆一样。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陌生的感觉并不好受。
“没事的，尼尔，就算没有过去又怎么样，你还有未来。”
尼尔笑了笑，祂突然间有种自己成为了小孩子的感觉。
“我明白的，哥。我真要怀疑你和我雄父是不是商量好了，为什么你们都对我说了同样的话。”尼尔撇了撇嘴，故作生气道：“未来更重要，我当然知道。我看起有那么不思进取，一蹶不振吗？”
安德烈无奈地笑了笑：“当然不是，好吧，是我的错。”
两虫一边走着一边闲聊着，话题从现在转移到了过去，又从主星转移到了外星，就在尼尔觉得该去用餐时，祂迎面碰到了两个认识的虫：“阿曼达？伊莱？嘿，好巧，你们怎么在这？”
阿曼达和伊莱停了下来。祂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尼尔。阿曼达说道：“好巧，尼尔。研究院叫我们来为祂们的研究提供些帮助。”
尼尔注意到安曼达此时的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伊莱点头，随即对站在尼尔身旁的安德烈问候道：“安德烈主任，您好。”他妈呢都认识安德烈，因为安德烈是他们这些病例的研究主任。
安德烈微微一笑：“你们是尼尔的同学吗？”
“是的，我们是尼尔在帝都雄虫大学的同班同学。”阿曼达说道。
祂从尼尔和安德烈亲昵的氛围中，看出来祂们之间相熟的关系。于是祂迫切地说明了自己和尼尔的同学关系。他希望安德烈·马修能看在尼尔的面子上，对祂们多给予一些帮助。
安德烈但笑不语，微微点头。
尼尔问道：“你们现在是要回家吗？吃过午餐了吗？”
“还没有吃午饭，我们现在是打算回家。”
“我们正准备去吃饭，相遇即是有缘，大家不如一起吧？”尼尔提议道。祂之所以这么问，其实并不是处于客套，而是有打算的。
对于尼尔主动提出的邀请，阿曼达和伊莱表示十分愿意。而安德烈这边，自然也没有异议。
餐桌上，尼尔略带忐忑地向伊莱问道：“伊莱，你……也不幸精神力进化失败了吗？”
“是的。”伊莱面目伤感。显然，这是祂的伤心事。
“我很抱歉，伊莱。”
“你不用感到抱歉，这是事实，我只是……还有些不能接受这个悲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尼尔安慰道。尽管祂觉得这句话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但有总好过没有。
安德烈也出声宽慰道：“请你们放心，研究院一定会尽全力找到治疗你们的方法的。”
“十分感谢您对我们的帮助。”阿曼达和伊莱放下刀叉，向安德烈微微弯腰感谢道。
安德烈摆了摆手：“不用谢，这是我们的工作。”
见气氛可以了，尼尔才开始自己的目的，随意地问道：“你们二次分化之前，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阿曼达和伊莱对视了一样，均摇了摇头。
“奇怪的事？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是的，一切都很正常。”
“那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你们做了，但别虫没做的吗？”
“只有我们做了？”阿曼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没虫告诉我祂们不做什么。据我目前所知的，大家都一样上学，去一样的地方玩，做一样的精神力训练，吃一样的药，没什么事情我两特有的。”
“药？”
“就是‘阶梯’，尼尔你不知道吗？也对，你根本不需要吃。‘阶梯’是一种精神力方面的药，它的作用就是，帮助雄虫在二次分化到来前提升精神力的极值，这样二次分化时精神力进化为更高等级的可能性也会提高。我想，几乎一半以上的雄虫都吃过这药吧？”最后这句话阿曼达是对伊莱说的。
伊莱点头：“应该是的，我认识的雄虫在二次分化前都吃过一段时间这个药。当然，除了一些特殊的虫，比如尼尔你。”
安德烈见尼尔根本不知道阶梯，额外解释道：“‘阶梯’是研究院几十年前开发出来帮助雄虫精神力进化的助益型药品，其适用对象为精神力中等家庭的后代雄虫。诺兰阁下和奥斯顿中将的精神力都是各自性别的最高等级，两虫的基因匹配度也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你自然是没必要吃这个药的。”
尼尔看到阿曼达和伊莱对自己羡慕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祂觉得自己简直是幸运得能到天妒虫怨的地步了。
安德烈看出尼尔的窘迫，主动解围道：“凯特殿下已经进行过统计分析了。并没有发现有存在二次分化失败前的异常征兆。许多雄虫都服用过‘阶梯’并且二次分化成功了，所以这应该不是导致精神力进化失败的原因。”
“嗯。”尼尔点头表示了解了，随后主动聊起别的话题。“阿曼达，你们之后都不能来上精神力梳理课了吗？”
“是的，虽然我们很想，但学校规定如此，米歇尔老师也不建议我们强行学习。”
帝国规定，只有精神力进化成功的雄虫才具有考取精神力梳理资格证的资格。而精神力梳理这门课，最基本的通过要求就是获取梳理资格证，不具有考试资格的雄虫根本无法获得梳理师资格证，于是乎，祂们也就没有修习这门课的资格。
帝国之所会有这个规定，是因为精神力进化失败的成虫的精神力是非常不稳定的。如果将正常虫的精神力比作是一栋合格大楼，那祂们的精神力就是一栋危楼。没有虫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就突然坍塌，可能一场突如其来的劲风，一颗突然落下雨滴就能导致其变为废墟。
如此不稳定的精神力，自身都难保，又要如何安抚雌虫暴躁的精神力呢？强行梳理，对雄雌双方都没有好处。
于是，帝国干脆决定对祂们把精神力梳理师这条路直接切断，让祂们从一开始就做出别的工作选择。
对帝国来说，这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最优解。然而将其具体落在每一个精神力进化失败的雄虫身上，这可能就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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