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青子
第三章
她脸上浮现着喜悦的神色，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伸出手往门里掏去，她家的大门，被要债的用斧子劈出了一个洞来，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带钥匙，经管上面还顽强地吊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吱——”门轻而易举就开了。
她兴奋地找了好几个圈子，乱乱糟糟的家里似乎并没有妈妈的影子，直到在桌前找到一张字条，她愣了愣，开始慌了。
字条旁，是一本破旧的字典，下面压着一沓紫绿色的毛票，皱皱巴巴，还带着煎饼的味道，这是她妈妈这几天来起早贪黑赚来的钱。
她难以置信地拿起桌上的字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小茶，爸爸还是走了，妈妈真的撑不下去了，原谅妈妈。
这份简练的遗书写得歪歪扭扭，上面还随着几个错别字，她闭上眼睛，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滴答滴答打在这份遗书上。
爸爸走了，原本应该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这头受尽折磨的骆驼身上。
对！小巷口，开不及多想，裴小茶推开门狂奔出去，只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等她到那的时候，只剩下了刺眼的黄色警戒线以及一滩深红的的血水，现场还掉落一只妈妈的鞋子，警车呜呜地想着，尖锐刺耳，听得裴小茶难受地反胃。
她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双眼失神地跌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四肢冰凉，又难过又害怕，夜幕逐渐点缀上晶莹的星星，在月光下闪烁跳动着，使得街上的白色游灵也越来越多了。
“妈妈，你就不能等一等我吗……”或许，自己早一点回家，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不知道。只是现在，她想再见一眼爸爸妈妈的影子，哪怕就短短一面，她的心里也会多些安慰和活下去的信心。
“喵~”小白不知何时出现，小心翼翼地往她的身边凑近。
不知为何，看到这只小白猫凑过来的时候，裴小茶竟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给冰冷的心情增添了一丝温暖。
“来，过来。”裴小茶颤抖着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得朝猫咪张开了双臂。
小猫也很听话地钻到了怀里。瞬间，裴小茶将这只小白猫抱得紧紧的，生怕它也会离开自己一般，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爸爸走了，妈妈也走了，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要离开我。”裴小茶抱着小白，晶莹温热的泪水从脸颊流过，打湿了它洁白的毛发。
……
瞬间，灵光乍现，只见裴小茶怀中的小白慢慢挣脱出来，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白衣男子，将她拥入怀中。
“我不会离开你的。”随即，一个好听清脆的男生响起。
在漫天繁星的黑夜里，一个大大的白色身躯，将她瘦瘦小小的身体全部罩住。
这个白衣男子怀里的温度与手脚冰凉的裴小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格外暖和。
“是你？”裴小茶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抬头看到一位眼熟的男子。
他不就是前两天在路上的遇到的人吗？
“小锦鲤。”楚子垠温柔地安慰着，“世界这么大，你们总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新相遇的。”
裴小茶哭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的脚已经僵了，无力地朝远处已经凝固发黑的血水望去：“我希望有下辈子，下辈子还要和他们在一起，那时候他们有足够的钱花，不要再为生活忙忙碌碌了。”
为生活忙忙碌碌？这是楚子垠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仙无法想象的，对他来说，自己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
楚子垠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就这一次，我能让你和他们再见一面。”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经起身，走到了血水旁边，丝毫不嫌弃地用洁白的食指点在血水上。
霎时，血水逐渐明亮，闪过一道金光，在透亮血水里，她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互相搀扶着，他能健康地站起来，她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憔悴……望着望着，裴小茶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直到他们逐渐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你……”裴小茶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很难向你解释这些。”为了安慰她，他低下头，思考一会后问道：“你相信轮回吗？”
“轮回？”裴小茶反问。
“他们不会消失，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了。”楚子垠摸了摸她的头，“我答应你，我会去地府求情，让他们免受地狱的劳苦，投个好胎，但你得答应我，你得好好活着。”
在人间好好活着，应该不算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吧，毕竟自己见到了这么多妖魔鬼怪，也是好好活了下来。
那晚，楚子垠将睡着的裴小茶抱回了她家的床上，给她掖好了被子。
“不要走。”裴小茶在睡梦中喃喃。
楚子垠低头沉默。
自己来这这么多天，看样子也该回到天上去了。
三界有各自的规矩，照理说他不应该插手，可面对她，他没办法。
“小锦鲤，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我总会再见的。”
聚了散，散了的都也会再聚的。
……
“滴答滴答”，屋里漏起了小雨，雨水一点点顺着腐朽的房梁滴到她的脸上，还泛着些许霉味，她开始有了意识，这才发觉，又是一场梦，这几天，母亲的死和小白的话，一直在她的梦里循环。
距离出事，已经有一周了，那件事后，小白也不见了。家里陆陆续续有来过砸门讨债的，但是只是咒骂几声，吐几口唾沫便走了，因为他们知道，债主死了，欠他们的钱，自然也是还不了了。
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母亲留给她的毛票，也所剩无几了。
学校以她殴打同学的罪名暂时让她停学，这下她连学校也没办法去了。
听着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她的头昏昏沉沉，从床上坐起来，就这样望着一贫如洗的家里发呆，全家最值钱的估计只有这个红胶带歪歪扭扭贴着“煎饼果子”的推车了，是啊，他们走了，自己的生活还得继续。
她硬着头皮，费了好大劲把煤气瓶搬上车子，将它推到了校门口。
“煎饼果子！”她大声吆喝起来，重操旧业，好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帮父母打过下手，所以煎饼的味道一点都不逊色路边其他摊子，很快就香飘十里引来了许多学生。
这在从前，妈妈是绝对不让自己插手卖煎饼果子的，她说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干这行在同学面前并不体面。
这些学生中，有没见过她的，有见过她装作不认识的，还有的就是故意来买煎饼为了数落她的，而接下来这个人，明显属于后者。
“一个煎饼果子，煎蛋，加肠，少放辣。”
“好。”她抬头一看，原来青子，怔怔多看了两眼，忙声应道。
青子哪里肯放过她，她的右眼缠了绷带，脸也是肿着的，看上去像个海盗。
“呦，裴小茶，居然来这卖煎饼果子。”随后又装作不好意思地恍然大悟，“不会是你妈死了，没钱吃饭了吧。”
“你的煎饼”。裴小茶完全不理会他，埋头做煎饼，现在，他已经不关心他们说什么了，这些人对她来说只是经济来源而已，她轻车熟路，很快就把一个冒着热气的煎饼递到他面前。
“你最近过得可还好？”青子问道。
裴小茶没有搭理她。
“托你的福，我过得很不好，我这只眼睛，瞎了。”青子故意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绷带，一掌拍在油滋滋的桌上，恶狠狠地看着她，震得瓶子里的醋都晃了起来，“我不会放过你，你好自为之。”
见裴小茶没搭理她，她气急败坏地将摊子前的所有调料挤在一块，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裴小茶看不下去了，将铲子一扔，凶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来请你吃饭呀。”青子笑了起来。
她哪里会这么好心。
青子饶开煎饼车子，走到裴小茶身边，“虽然你已经停学了，但是这次免费夏令营的名额，我还是向我爸给你申请了。”
这是摆明了准备把她带到深山老林去收拾，要是真去了，就是傻子。
“现在连你都能替我做主了？我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要是不去，我也会叫上我的兄弟将你绑过去。”青子一脸不怀好意，“名额已经报上去，如果你不去，就要自行偿还报名夏令营装备的全部费用。”
“……”这叫什么事。
夏令营是学校的惯例活动，去的话反而不收费，就当蹭吃蹭喝，去白嫖两天。何况青子在众多同学面前，应该也不会做出格的事。
凡是和钱沾边的事，她都无能为力。
她抬起头问：“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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