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宝剑失窃
“华山砍”三字，落到常人耳中可能不以为意，只作丈二和尚之惑，在周白隐听来，却是神色惊变、肝胆俱颤。再看龙一，只见身法如风，劈剑如电，周白隐本已避开一招，不想此人剑招极快，再要避时，终究晚了一步，左掌掌心被剑气划伤，涌出鲜血淋漓。
在场诸人无不震惊，一个个瞪大眼睛，却大气也不敢出。华山派两名弟子早吓得惊叫起来，去查看师父伤势。周白隐却只问：“你方才使的，果真是‘华山砍’吗？”
“华山砍”乃是剑圣裴玉春所创“凌霄七剑”中的一式，讲究以剑作刀，杀敌于出其不意。由于裴氏一族覆灭已十七年，江湖中人多不识得，朱清曾机缘巧合受裴玉春一字之恩，有机会见他展示“华山砍”，是以记得清楚。周白隐虽在神剑山庄见识过整套凌霄七剑，却因剑法过于精妙，无法完全领会，如今早已忘得十之八九，哪里还能识得。
“你说是，那便是吧！”龙一冷冷地道。
周白隐听得一怔，早已是灰心丧气，方才的意气风发哪里还在。凤三这时笑道：“算你这老头运气好，若不是你方才躲得快，你这只手只怕已经和身子分了家了。”
华山派一弟子怒道：“你这妖女，敢诋毁我师傅。”
凤三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千里惊鸿’周白隐，高手殿排名第七，啧啧啧，如此威风凛凛，真是厉害，可是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酒囊饭袋一个。”
那弟子如何不怒，当下提剑大喊：“妖女，我杀了你！”便纵步往前，不待出剑，凤三一枚飞镖便以破竹之势飞来。周白隐连忙出剑，将飞镖打落在地。
柳云怒道：“你这个丑八怪，生得这么丑也就罢了，心肠还这般歹徒，真是可恶！”
凤三怎不怒急，满脸通红啐道：“你这小子还敢胡说八道，方才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完呢！”话音落地，竟见她快步朝柳云奔去，扬刀就要取命！还是周白隐反应快，连忙横剑挡开。
凤三好不恼怒，骂道：“臭老头，你给我让开！”
周白隐哪是好脾气的人，见她一而再再而三要出手伤人，早已盛怒：“你这妖女，还敢下毒手。今日你二人到铁虎帮来捣乱滋悻，行凶伤人，已是为我江湖众派所不容！更兼还有冯帮主父子三人的血海深仇、神剑山庄的覆灭之疑在，若叫你们活着走出铁虎帮，我武林正派的脸面何在！”
一言既出，响应不绝。陆雁亭高声道：“周掌门说的正是。各位前辈，各位好汉，这对狗男女武功甚高，却丧尽天良，咱们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需得联起手来，除之而后快，为冯帮主报仇！”
这般说来，更是群情激奋。以周白隐为首，院内的各路好汉一起围攻上来。虽说此时，朱清、杨展琴皆已倒下，柳川音又负重伤，顶级高手里只剩下周白隐一个，但院中诸人中也不乏名门好手，这一声号令之下，便只见得刀光剑影舞动起来，叫人看不真切。
龙一武功奇高，又有孤鸿剑在手，面对围攻自能以一敌百，别人伤不了他一分，倒是他半晌杀倒了数人，更是惹得群情激奋，却也难奈他何。凤三武功比之龙一自是弱了一大截，又有伤在身，此刻面对陆雁亭、杨晚心等多名好手夹击，应对之下颇显难处，渐渐显露败势，手臂、后背等已着了好几下，鲜血成奔流之势。
凤三为人泼辣蛮横，眼下吃了大亏也不肯低头，边打边骂：“武林正派，好不要脸。你们也自称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竟十几个人围攻我一人，当真是脸比墙还硬，我要是你们师傅，必定要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出来见人！”
杨晚心怒道：“什么武林正派，不过是些虚名。我父亲便被这四个字牵累得太多，才遭了你这恶婆娘的暗算。以多欺少算什么，以男欺女又算什么？今日若不交出解药，我必将你扒皮拆骨，叫你生不如死！”
这杨展琴与杨晚心平日里争吵不休，彼此看不顺眼，父子之情却不比柳川音和柳云要浅一分。眼下杨展琴中了毒镖，生死不知，晚心怎能不急，是以这般慌乱讨要解药。
那凤三咬紧牙关，只是不给，晚心等人便又举剑扬刀奋力围攻，凤三哪里能敌，便是旧伤尚有，新伤又添，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人群中有个叫孙大成的，力大如牛，脾气冲撞，折腾不住凤三的嘴硬，跃起重拳就要取她性命。却是这时，龙一忽然一剑击退围攻众人，一个后跃退到凤三身边，同时长剑破天，那孙大成应声倒地，没有半点挣扎便断了气。
这一下更叫群情激奋，众人方才分两拨围攻二人，现在一股脑儿全冲龙一杀来。龙一即便武功高强，此时要护着身受重伤的凤三，比方才吃力许多。这般过了三十来招，后背肩膀皆挨了好几下，鲜血将衫子濡得透湿。
凤三在她师兄的庇护下得以喘息片刻，又是感动，又是担心，思来想去无奈何，急得满头冒汗。这时突然看到人群之外，柳云扬剑守在他父亲柳川音身边，脸色甚是着急。
凤三忽而心生一计，挣扎着站起身，一面杀敌一面在龙一耳边道：“大哥，你在东南方向杀开个口子，我有办法助我二人脱身！”
龙一听言，猛地扬剑往空中一纵，十二分力气朝东南方向砍了下来。围困之人惊呼不好，忙退了开去。凤三看准时机，抱头从开口之处滚了出去，一鼓作气冲到柳云身后。柳川音惊觉变故，奈何身后重伤，已是无力阻挡，眼睁睁看着凤三将一把短刀横在了柳云脖颈之下。
众人见状，忙止住了脚步。
“妖女，放开我儿！”柳川音大喊一声，咳血不住。
凤三哪里理他，冷笑道：“都给我住手，放下兵器，要不然，莫怪我刀下无情！”
“你这妖女，还不快放开我儿！”
“放我二人离开铁虎帮，我自会放了他！”
周白隐怒喝：“你休想！”
凤三也不多作废话，搭着柳云左肩的手用力一拧，只听“咔擦”一声，骨头断裂。
那柳云疼得龇牙咧嘴，叫骂道：“你这丑八怪，人丑心更丑。今日你便是杀了我，也休想活着出去。丑八怪，丑八怪！”他心知凤三最恨别人喊她丑八怪，此刻怒极之下，偏要如此喊她。
凤三气得咬牙切齿，骂道：“狗杂种，我让你满口脏粪！”一边骂，一边下足力气，在柳云骨节处狠狠一拧。这般折磨，直叫柳云疼得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涔涔往外冒，却一声不吭，叫人看得起敬！
凤三又叫：“再不让路，我现在就取他性命！”
柳川音焦急不已，怒道：“你要敢伤他一分，我柳川音走遍天涯海角，也绝不放过你。他日定要将今日之苦，十倍百倍加在你身上，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凤三冷笑道：“柳大侠，你自身尚且难保，还是留点气力吧。不怕告诉你，我这两柄短刀也是涂满了剧毒，你方才挨了我一刀，如今一条命已有半条挂在鬼门关了，还逞什么能耐。再说了，我现在命悬一线，你威胁我也是无用，不如帮我劝劝这帮冷血无情的老顽固，你这宝贝儿子的性命，可握在他们手里！”
柳川音无言以对，可要他劝众人放过二人，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口，冯铁虎父子三人的血债暂且不提，眼下地上横尸害命的，乃是各门各派的得意弟子，如此血海深仇，叫人如何敢忘！正是为难，只听一人道：“开门，放他们走！”
柳川音回头一看，说这话的，却是周白隐。
众人眼看孤鸿剑就在眼前，龙一凤三均现败势，如何肯善罢甘休，人群之中颇有微词。
周白隐道：“诸位，今日之恨，不止各门各派要记得，我周某人更要记得。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我等伤亡惨重，实在不可再有损伤，你们若是为了替本门弟子报仇，便不急在这一时，终有一日，我武林正派雄雄之师，要踏平千丈崖老巢，屠尽其爪牙门人。可你们若是盯着这把孤鸿剑，哼哼，今日为一把剑枉顾一人性命，我周某人做不出来，你们也是休想！”
一言既出，院内再无半句闲话。周白隐又对龙一凤三道：“放你们走可以，有两个条件。一是交出杨、柳二人的解药，二是保柳云安然无恙。你们若答应，即刻便放你们离去，若不肯，今日你们休想走出此门。”
凤三看了龙一一眼，见他脸色铁青，知他是在恼自己。此刻要解释又不是时候，只能硬着头皮道：“自然答应。只是放了这小娃娃，我怎知你们会不会言而无信，又来围攻？”
周白隐道：“笑话，大丈夫一言九鼎，自然言而有……”
凤三冷笑打断：“这话便可不提。你们名门正派么，真本事没有，这等背信弃义、偷鸡摸狗的事却十二分的在行。我可不信！”
周白隐忍着怒：“那你要怎样？”
凤三冷笑一声，从身上摸出一粒药丸掷了出去，道：“这是他二人所中之毒的解药。”
周白隐颇通药理，将那丸药细细闻了一番，断定不假，便道：“既给解药，分明是二人中毒，为何只有一粒？”
凤三笑道：“解药我是给你了，算是了了你的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么，我们把这公子哥带走，你们一个也不许追来。一炷香后，在西城门外的凉亭，自然能找到他。”
柳川音怒道：“你休想。此刻若纵了你们离开，我云儿还有命吗？”
“信不信在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和那姓杨的所中之毒，发作极快，若过了一个时辰还未服解药，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们。方才我只给了你们一颗解药，若是答应我的条件，另一颗解药我自当立即奉上。若是不答应，哼哼，你和那姓杨的，便自己选择生死吧！”
周白隐冷笑道：“好个妖女，这般刁蛮，老夫今日算是领教了。”
凤三笑道：“哪里哪里，我这点毒，相比你们可是小巫见大巫。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冯铁虎父子三人一夜蒙难，是我千丈崖所为不假，可千丈崖只做收钱买命的生意，从不无端与人结仇。冯铁虎父子三人的性命，乃是叫人用三万两银子买去的，而这买命之人嘛，哼哼，此刻就在院中。若说毒，谁能毒得过你们？”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
周白隐怒道：“你这妖女，自知身处劣势便无中生有、挑拨离间，这三寸不烂之舌还真是让周某人小瞧了。只是你这一番话漏洞百出，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吗？”
凤三冷笑道：“信不信随你。姓周的，我看出来了，这满院上百号人都是草包，只有你一个还有些能耐，我便也只与你说话。现在姓杨的姓柳的三条人命都在你手上，一个时辰也不剩下多少，信不信我，你自己决断！”
周白隐心中已是怒极，待要拒绝，杨柳三人的性命确实握在她手里，待要答应，柳云的安危也只能听之任之，便十分犹豫。
柳云这时喊道：“周掌门，请不要为柳云多费脑筋。当务之急，是要这丑八怪交出另一枚解药，救了我师伯和我爹爹的性命要紧。我若被这恶婆娘杀了，师伯和爹爹定会为我报仇！”
柳川音听他说这番话，自是心痛难忍，满口不可。周白隐犹豫半晌，终是道：“就依你！”
凤三豪放一笑：“还是周掌门爽快。”
周白隐冷道：“少说风凉话，还不快交出另一枚解药。”
凤三并不多说，从身上摸出另一枚解药掷了出去。周白隐又得一粒解药，与方才那粒并无二致，忙喂与柳川音和杨展琴服下。见他二人情势有所好转，便叫人打开大门，凤三喜上心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柳云与龙一一同退到门口，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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