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黑夜谎言（八）
马车在夜幕下行驶，罗恩、拜德路斯和索拉娜坐在车厢内，索拉娜揭开帘布，向外观察，“我们已经离开市区了，应该还有半小时左右就可以到达军营。”
此时，领主问罗恩，“其实，你真的认同查尔基亚斯所说的夜神教国吗？”
罗恩表现出迷茫。
领主说，“如果夜神教国真的成立了，那么决定露菲依奥斯人命运的，就不再是露菲依奥斯人了，取而代之的是神的意志，我们的子孙后代都会变成神的扯线木偶。”
他继续说，“自从查尔基亚斯成为大神官后，每隔一段时间，教会就会发起万人流行，他们高声呐喊，高叫复辟教国的口号，目的就是废除现有的城邦社会制度，建立以神的意志为中心、由教会统治、政教合一的国家。这种狂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样只会将这个城邦带进地狱深渊，因为当人民的独立思考能力完全丧失时，就是这个民族的灭亡之时。”
他见罗恩没有回应，就接着说，“现在教廷内部流传着一种说法，就是女神露菲娜即将降临了。那群和女神关系密切的祭夜者，获得了一种全新的力量，就是那种表现为红色的能量，他们称其为灵能。”
“灵能？”一个新名词的出现让罗恩感到既惊讶又好奇。
“就是指灵魂能量，这种能量的波动频率非常独特，和月光能量完全不同，就算是祭夜者议会也未搞清楚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女神赐予的另一种形式的能量。”领主继续说，“我们翻阅了一些古籍，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在上古时代，这种能量曾经出现过。”
“其实就是刚才助祭们使用的那种能量吧？”罗恩说，“这种能量我曾经接触过，有一次我向露菲娜大人祈祷时，她赐予我这种能量，那威力比月光能量强大多了。”
“我们研究过，这种能量，有可能就是露菲娜的黑暗面所使用的能量，”索拉娜认真地说，“如果月光能量代表露菲娜的光明面，灵魂能量就代表她的黑暗面。”
“你们研究得挺透彻的，而且对教廷内部的状况也很了解。”罗恩故意问道，“你们这么厉害，还需要我帮忙吗？”
“不要以为我们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民兵团里也有科学家、工程师、施法者和历史学家等知识分子，同时我们也在祭夜者议会和护教军中安插了不少人。”领主说。
他反问道，“既然你们在教廷内部有这么多人，大可以从内部瓦解教廷啊。”
“可以的话我们早就做了，何用等到现在。我们打入内部的同伴，都被处决了。”索拉娜脸上流露出悲伤，“查尔基亚斯去年对教廷内部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同伴们都被杀了。”她悲愤地说。
“大清洗？”听到这个词，罗恩感到惊恐万分，这个无疑又是一次巨大的冲击，冲击着他对夜神教坚实的信仰，他感觉到信仰快被压垮了，“我无法相信，我的导师，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索拉娜问道，“如果，教廷所做的一切，都是代表黑夜女神露菲娜的意志，那么，你还认为我们一直信奉的女神是代表正义吗？”她眉毛下垂，面带失落，没等他回答便接着说，“在他们面不改色地手刃同胞的那一刻起，我们已经不相信黑夜女神了，什么圣洁、怜悯、善良和正义，这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谎言。我们虔诚地信奉黑夜，黑夜却欺骗了我们。”
领主说，“按我说，对神来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正义与邪恶。我们的道德、准则和法律，都只是我们人类在生存和繁衍过程中产生的规范体系，你认为神会在乎这些出自人类文明的东西吗？就像我们走在田间会无意中踩死很多昆虫一样，同样，我们在神的眼中，就和这些昆虫没区别。”
“所以现在，我们除了正面进攻，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索拉娜无奈地说。
领主低下头说，“所以我才希望得到你的帮助。”他将双手搭在罗恩肩膀上，“求你了，罗恩男爵。”他哀求道。
“领主大人，你不用对他纡尊降贵的。”索拉娜激动地说。
罗恩犹豫了，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已经，不想……再打仗了。”然而当他看到领主脸上皱纹，他有点动容了，试探性地问，“你，你到底想我怎么帮你。”
领主看着他的脸，认真地说。“我不需要你亲临战场，你只需要教会我的战士们直接获取月能的方法就可以了。”他看向他的部下索拉娜，“你也看到了吧，我军队中的施法者们与女神的链接已经变弱了，而护教军他们就越来越强。那些祭夜者还能使用灵能，在法力方面，我军已经输了一大截了。”
“是要我教会你们的施法者使用杜兰德法术吗？”他在考虑着。
“现在没时间给你考虑了，”她拔出长刀，指向他，“你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在我们手上，你这个人质，是我们牺牲了整个近卫小队的性命换来的。”
“索拉娜，别这样，”领主站了起来，向她竖起手掌，“我说了，罗恩现在是我们的同伴了。”
“啧，”她瞪了罗恩一眼，不忿地收起了刀，然后把头转向另一侧。
“罗恩，为了露菲依奥斯的未来，我求你了，”领主向他下跪
“领主，别这样。”她喊道。
“领主，你起来吧。”罗恩试图扶起他，但是领主却纹丝不动。
“已经没时间了，罗恩男爵，他们要动用那本书了。”领主焦急地说，“这是我的那些忠诚的部下拼死调查到的信息。”
“书？什么书？”他突然感到不安，“难道是那本……”
领主凝视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就是五年前你拼命守护的那一本……禁忌之书。”
“吓？”他吓得一屁股坐了下来，“为什么？教廷为什么要动用那本书。”
“据说那本书是开启神之通道、将黑夜女神的实体形态引导至这个世界的关键。”领主忧虑地说。
“果然，我的推断没错，要刺破位面保护膜，最终必须靠禁忌之书。”他抓起一把头发，他感到非常不安。
“我会将我所知的一切，如实相告。我们民兵团也会对你坦诚相待，”领主再次苦苦追问道，“你愿意帮助我们吗，罗恩男爵？”
这次他没有拒绝了，而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车厢内，两人首次握手。
在寂静的夜幕下，露菲依奥斯即将迎来惨烈的内战，然而，在外面的世界，战火早已席卷整个玛德兰帝国。
两个月后……
新圣历679年8月，北方革命军统帅舒马赫决定挥军西进，这支由迪姆将军领导的资产阶级革命军一路向西推进。同一时间，远在南方、控制了丹德兰半岛的起义同盟军也借势挥军北上。两军虽然没有结盟，但是却颇有默契。
在东南两线夹击下，皇家军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皇室更是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如果不能化解这次危机，他们全家都会被革命党人送上断头台。
形势紧迫，皇室紧急召开军事会议，认定平定内乱为当务之急，要求将所有资源用到战争上，皇家决定倾尽全国之力组建护国军，一定要将这次叛乱镇压下来。最后一致决定，由无敌师长安达里斯领导中央军，消灭一路西进的北方革命军，由战争英雄爱德华领导平南军，对付起义同盟军。
不久后，中央军和平南军展开全面反击，分别在希尼沙塔和黑鹰堡与革命军和起义军爆发激战。
安达里斯发现革命军其中一个联络处就位于希尼沙塔附近的一个名为华特（wald）的小镇内，这个小镇是教会属地，极其不显眼。安达里斯的密探花了不少工夫和精力才侦查到。
安达里斯在没有知会太阳神教会的情况下，指示部下攻入华特镇，突袭了联络处，然而里头却空无一人，狡猾的革命党人提前收到了风声，早已转移阵地了。不过，士兵却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以推断统帅舒马赫之前就在此处指挥部队，精明果断的安达里斯将军决定封锁华特镇。
安达里斯此举动引起了教会的强烈不满，远在圣城林伯沙塔的教宗向皇帝作出严正交涉，要求问责安达里斯，但是皇帝却对教宗的诉求不屑一顾，他选择只眼开只眼闭，并没有追责安达里斯。皇帝的傲慢让教宗暴跳如雷，然而又无可奈何。
远在南方教区的凯恩自告奋勇，主动向主教申请出兵华特镇，以监视中央军在该地的一举一动，主教上书教宗，还没等到教宗同意，凯恩就出兵了。教宗为报复皇帝，也选择了只眼开只眼闭。
凯恩之所以急于出兵，是因为他想立刻赶往华特镇，尽管该镇一向不显眼，没人注意到它的存在，然而那里却是他的家，他的母亲就住在那里。
他将仅剩四百多人的银狼骑兵团留在弗森镇，自己率领圣语骑兵团赶往华特镇，因为他此刻的身份是代表教会。其实，内战爆发后，他对于自己既是教会将领，又是国军军官的双重身份，心态一直都是十五十六，不上不下的，他一直在两边摇摆，教会是中立的，而国军是应该站在皇室那边的。
他是银翼骑兵师属下的银狼骑兵团团长，尽管炮兵团覆灭了，穆纳叛变了，师长被杀了，银翼骑兵师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但是皇室要求抗击起义军的军令仍然是有效的，然而，起义同盟军已经发展到五千多人的规模了，他现在仅仅拥有只剩下四百人的骑兵团，叫他怎么打，他不想让部下无谓牺牲，所以他一直按兵不动。
经过两周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华特镇附近。华特镇位于丹德兰半岛北面，临近玛德兰帝国的南北分界线——莱槟河（lebens fluss）。他将部队暂时驻扎在莱槟河沿岸的某个村落，以作休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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