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舆论风波（四）
包厢内几个穿着“清爽”的女生围着三四个男生，桌上散着酒瓶，烟灰缸里全是烟蒂。
白皖宁在门口深深皱了下眉，推门的那一刻他很想转身就走，可问题不解决里面的人会没完没了。
“急急地找我干什么？”白皖宁声调平得像一潭死水，对着为首的酒醉少爷说。
白仲书从女人身上抬起脸，满脸不屑：“昨天回来怎么不张罗给家里来个话，懂不懂礼貌？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包厢内昏暗的光线掩盖了白皖宁眼中闪过的戾气，他仿若没听见白仲书话里的辱骂，就站在门口离桌子很远的地方说：“昨晚到的太晚，打电话怕吵醒兰姨和你休息。”
“算你有良心。”白仲书懒懒道，抄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根，“回来了就给家里干活，整天往外跑，记不记得谁给你出的学费培养你？上完了学不赶紧回来报效我们，你是白眼狼么？”
白皖宁静静地看着他。
自他被接回白家后，他父亲便再没管过他。别说零用钱，生活费及学费都掌握在白家女主人，他叫兰姨的那个女人手里。
吃的，用的，全是白仲书不要的。若非沈默，他恐怕连上学都是被随便扔到哪个学校荒度少年期。
养他？
培养他？
他有脸说？！
白皖宁并未与他狗叫对咬地抢白，只淡淡问：“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骂我？”
“骂你？”白仲书翻了个眼皮，“我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
白皖宁：“那教完了，我可以走了么？”
白仲书大声：“我还没说完呢，你赶着投胎？”
白皖宁控制着心中的火气，今天不是与他翻脸的时候，“有事就说。”
白仲书低声啧地骂了一句，吐了口烟圈，说：“你和沈默不是很熟么？”
“怎么？”白皖宁心生警惕。
“想个法子。”白仲书说，“帮沈弘业他爸过了年关。”
白皖宁没听懂。
以往，燕城圈子里有招惹了白仲书一帮废物少爷的人，打架打得过的，他们就自己上手。打架打不过的，白仲书都会叫他想办法，整对方。
琨鹏宏泰传媒老总的儿子、矿源冶金周家的一大一小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旅游公司的老总，都是白皖宁出的手。
一帮管不住嘴和下半身的红尘嫖客，他不过使了些手段，把这帮子人的龌蹉事散进了他们最在意的贵人圈子里，成了茶余饭后背地里的闲八卦。每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权贵们最爱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这些艳俗的玩意，可偏偏面子上还要带着十二万分的矜持面具，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嗤之以鼻地表白着自家可不与这种人来往，显得自己多么干净一般，背过脸就无孔不入地打听对方更多的肮脏事，在心里一边警惕着千万莫要招惹到自己，又暗暗羡慕着对方做了那些自己想做又不敢做的阴暗事。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这些个和白家废物少爷起了鸡毛蒜皮冲突的新贵旧贵，便在富豪圈里名声尽毁，一落千丈。
可沈默，除了和沈弘业一样姓沈，玩是根本不可能玩到一块的。刚白仲书口中的帮沈弘业他爸过关，更像两根平行线一样，压根拧不到一股绳上。
白皖宁一头雾水外，心里还生出一分警惕。
事情要先弄清前因后果，白皖宁问：“他怎么你们了？”
白仲书睨了一眼沈弘业，用肩膀撞他说：“你人在这，自己说。”
白皖宁扭头看向坐在另一个清凉美女身上的沈弘业，后者脸上全是官司，一点不像出来玩的。
沈弘业提不起兴致地说：“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沈家人，就算他和沈默关系好，还能左右沈默的决定？如今沈默有了媳妇儿，早就把他这个早年的暧昧对象忘了吧？”
白皖宁听完后，瞳孔骤缩。
这帮人还真是不怕死，当着他的面什么都敢说！
或许是包厢内光线真的太暗，又或许沈弘业喝多了酒眼睛瞎了，白皖宁寒霜般的面色被沈弘业视若无睹，他自顾自往下倒：“我爸因去年亏损，股东会在分红决议上砍了我爸的分红。他还能改了集团的决定？我看韩乐乐还差不多吧，找他？我不如舔着脸去找那个卖屁股的。”
白皖宁眯了下眼睫，明白了。
沈弘业他爸沈什，沈家三代旁支，沈老爷子的堂侄，沈默的堂伯，一个好大喜功的酒囊饭袋。负责沈氏集团下的一家子公司，主营酒店，连年亏损，区别只在于亏的多，亏的少。
每到年关，沈什父子俩都度日如年。
只是今年尤为严重。
白皖宁说：“这我真爱莫能助。”
白仲书一反常态没有恼羞成怒，嘬掉半根烟说：“你想法子给他弄点钱。”
白皖宁皱眉：“他没钱了管我要？你怎么不直接给他？”
白仲书一噎，没好气的嚷：“什么他妈的管你要？！是让你给他想个做生意的路，让他赚到钱拍沈默脸上。”
白皖宁眯起眼，看傻子一样看着白仲书。
他说：“你从白家生意里拨个什么的项目给他不就行了。”
白仲书恼羞成怒：“若是用白家的生意，能体现出弘业的能力。你读书读傻了吧。”
我书读没读傻不知道，你是傻的却毋庸置疑。
白皖宁沉默片刻，从白仲书的神色上判断出白家的产业还攥在老爹手里，他谁也不信，否则以你正房独子的身份还能弄不出来钱？
白皖宁心里好笑。
他淡淡道：“要多少钱？”
白仲书：“越多越好。”
白皖宁隔着烟雾看他，半响说：“没有具体数，我怎么想辙？在白家你没上手，看也总该知道，生意大小不同，做法也不一样的道理。”
白仲书狠狠将烟蒂摁在桌面上：“你还顶嘴了是吧！”
白皖宁耸了下肩，不打算和疯狗辩白。
伸手捞过酒杯灌了半杯，白仲书说：“20万，一周之内先给弘业弄20万。”
20万，原本在他们这群败家子眼里压根不算个数。年底年关的时候，一年给的钱花光了，新的还没下来，正是青黄不接的当口。20万让他们张口张得也想抽自己嘴巴。
白皖宁默然看了他们几秒，古井无波地说：“好。”
之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对方响了很久才接，“谁啊？！”语气挺冲，“什么时候来电话不好，偏偏耽误老子办正事！”
电话那头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方少爷……”还带着喘息。
白皖宁动作极轻的拧了下眉，强压下食道中反胃的恶心，平淡道：“方子平，我给你个地址，现在过来。”
方子平正酣战上头，但并不耽误他听出了白皖宁的声音，吓得直接萎了：“宁少，怎么是您啊。地址您发，我立刻出门。”
白皖宁等都没等，直接把电话挂了，微信发了个地址过去。
[白皖宁：四楼包厢401，来了直接进来。]
[方子平：马上！]
白皖宁收了手机对着几个人说：“一会儿来个人，他有法子快速弄到小钱。我去个厕所，人来了给我打电话。”
白仲书挥了挥手。
白皖宁反身出了包厢。
会所为了气氛，楼道里都是昏黄的暗灯，大白天的也像是夜半三更。
白皖宁找了个有窗户的地方透口气，打开app看了眼自己的银行余额，随后闭上眼睛靠在了墙上。
卡里的钱刚好够他在燕大附近买一套面积中等的小房子，是他读博这些年的津贴、科研补助、获奖奖金赞起来的。
上学的时候，为了买资料，他帮着白仲书干过不少背地里算计人的事，事后白仲书把说好的“打工费”砸他脸上时，都会啐上一口，骂他下贱。
但他都忍了，只因为他那会儿没有能力，若是出去打工，就得丢掉学业。
那是他的心，他舍不得。
所以他忍着，只等着有一天翅膀硬了，飞出白家。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白皖宁琢磨着是时候该和白家做个了断了，兜里的手机震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方子平。
这小子来的还挺快。
白皖宁直接摁了拒听键返回了包厢。
又至年关，沈默简单收拾了随身物品准备和韩乐乐回老宅过春节，从主卧出来，看见站在猫爬架旁边和蹲在最顶上的团团对峙的乐乐。
小丑猫奓着胡子，一脸凶相。
“怎么了？”沈默走过来。
韩乐乐叉着腰：“它不肯进猫包。”
沈默个子高，抬手撸了把小猫的背，一语双关同时问猫和乐乐：“为什么不进去？”
小丑猫用头蹭沈默的手，喵喵叫。
韩乐乐叹气：“不想回老宅呗，怕另一个团子。”
沈默两只手把猫抱进怀里，说：“周松回了老家，陈令行一家人去旅行了。否则还能将团团送过去养几天。”
韩乐乐伸手指想戳团团的猫脸，小凶猫张嘴就咬，还伸出收了指甲的爪挠他。
韩乐乐瞪着眼与它对视，吓唬道：“再抓我？再抓我就把你送宠物店里卖了！”
小丑猫大概知道小主人是吓唬它，不屑一顾转开头冲沈默叫，兼伴着尾巴一摇一甩。
“这到是个主意。”沈默说。
韩乐乐一愣。
小丑猫尾巴不甩了。
“我就那么一说。”韩乐乐急急道，“不是真的要卖它！”
小丑猫水汪汪的眼睛说哭就哭。
沈默见一大一小刚还掐架呢，扭脸就抱团了，好笑地说：“我没说要卖团团。我的意思是可以找个宠物店，让团团去住几天。”
韩乐乐松了口气：“一句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沈默一手抱猫，一手捏了下韩乐乐滑嫩的脸蛋：“你打断我太快了。”
韩乐乐顺势鼓起一边的腮帮：“怪我喽？”
沈默俯下身，快速在随着鼓腮帮的动作嘟起来的小嘴上亲了一口，哄道：“我的错。”
韩乐乐很享受他和沈默在生活中这些小小的亲昵，哼了一声，紧抿着唇别过脸，去检查猫行李。
沈默在app上找了家口碑好的猫舍，驱车把团团送了过去。
猫屋主看到两人进来时，惊呼了一声：“乐宝儿！”
韩乐乐没想到送个猫来还能碰到娃友，硬着头皮打招呼：“嗨。”
“你怎么来我的店里了？我前两天在官网买了福袋，为何节后才发货啊？”猫屋主生意也不做了，逮着韩乐乐问东问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还有，还有。乐小默什么时候出新款啊？我可不可以拍张你俩的照片啊？”
韩乐乐：“……”
小丑猫在猫包里叫了一声，以示对自己被忽视的不满。
韩乐乐把猫包抱到胸前，微笑着挨个回答问题：“我的猫，在你这留宿几天。春节前快递没安排上，所以节后发货。乐小默新款还没想好，照片你要问我老公可不可以拍……”
一口气说完，气都没喘。
猫屋主这才看见猫包透气窗上的小丑脸，嘿嘿笑道：“好说，小猫想在这住多久都行。通铺和单间，乐宝儿想要哪一个？”
韩乐乐懵了，猫旅馆都这么高级了么？
猫屋主热情地从吧台出来，带着两人在室内转了一圈。
“大通铺就是这种。”猫屋主领着二人进了一侧的大开间，围墙一排猫爬架，脚下是一地猫窝，“一猫一窝，不过有时猫猫会打架，需要抢才有窝睡。”
“……”
“单间呢？”韩乐乐弱弱问。
猫屋主领着人又去了另外一侧的屋子，“单间有大有小，还有别墅。”
“别墅啊……”韩乐乐脸上肉眼可见的羡慕。
单间就是木板隔开的一个个猫笼，里面有小垫子，猫砂盆。
至于别墅……
韩乐乐张着小嘴，一脸震惊地站在圈了五分之一房间的玻璃墙外，对沈默说：“老公，我也想当猫。”
沈默抿唇忍笑，拍拍小朋友的头，温声说：“好，回家你想怎么当就怎么当，床上地上随你卧。”
猫屋主在两人身后，亮着一双眼睛，眉飞色舞。
最后给团团选了别墅，倒不是怕住通铺团团把人家挠了，而是担心小丑猫寡不敌众只能睡地板。
结账时，猫屋主又和韩乐乐聊起了盲盒。
“福袋里真的是有雷有热么？”猫屋主问，“我想要乐小默，不想要雷。”
昨个林从楠发来消息，福袋一上架就卖光了。预售前已经在介绍里说明了，本次春节活动的福袋，必有一个热款，其他随机。隐晦地表达了一下，随机的都是“惊喜”。
娃友们一看就明白，“惊喜”“惊喜”，那是有“惊”无“喜”。
大粉旁敲侧击问了乐小默负责客服的人，也就是洛竹，进一步证实了猜想。
洛竹侧面让大粉放了消息说放福袋主要是公司想清库存，又不好把娃娃生卖给娃友，所以用了福袋的方式，但保证每个袋子里面肯定只有一个雷，大袋绝不超过两个。
说法在娃友间传开，有不高兴的，也有表示理解的，还有闹妖的说福袋里要是开出新·四大天王也蛮有趣的。
一时间，清库存的做法并未引起娃友的反感。
韩乐乐说：“大袋里肯定会有一个热款，一到两个雷款。小袋不一定有雷款，也可能都是热款。”
猫屋主惊喜：“热款都有哪些？小狐狸我只想要魔法少女，垂耳兔我只想要伯爵红茶，哪吒海盗也可以，其他的……嗯……”
“应该都是乐小默。”韩乐乐把林从楠卖了，“其他ip也有，但不多。”
“真的！”猫屋主尖叫，“有幸运款吗？”
这个韩乐乐还真不确定，摇头道：“不知道。”
猫屋主并不失望，说：“没有也没关系，只要是乐小默就行。话说，乐宝儿，乐器系列投票的幸运款竟然不是我喜欢的金玲三弦，我周围好多娃友都喜欢那款，好遗憾啊。你以后会不会单独出个大娃？”
韩乐乐思索了片刻，两人谁也没注意到扫码付款的沈默手指僵了一瞬，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输入要支付的数字。
韩乐乐含混道：“看情况吧。”
猫屋主“哦”了个长音，笑道：“乐宝儿喜欢就好。”
两人从猫屋离开后，直接回了老宅。
天色已晚，两人进了大门，转过回廊错身之际，听见一中年妇女的说话声。
“你赌债还上了？哪来的钱？”
“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别管！”
“你怎么说话呢！大年下的，多事之秋，你老实点，别再给我和你爸惹麻烦！”
“我怎么就……”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韩乐乐和沈默在回廊拐角碰上了沈弘业和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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