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舆论风波（二）
乐小默公司眼下已发展的有一定规模，沈默在双子楼划了半层给他。原有的微信小程序，也由集团技术部开发升级成了官方app，娃友们在上面不仅可以摇盒买娃娃玩小游戏，还能在上面看到乐小默公司的发展动态。
签约新的设计师，发布新品，粉丝福利，甚至还有招聘信息。俨然形成了一种稳定的生态。
沈默跟着韩乐乐走进会议室时，在座的所有人一愣，继而挺直腰杆坐得板直，脸上神情紧绷，额头沁出细微的汗液，肉眼可见的如临大考，好像接下来他们要开的不是年终总结会，而是决定人生的18岁高考。
沈默对众人视若无睹，把韩乐乐送到座位后，低头在耳边说了句什么，人就走了。
众人绷着身子，脑袋整齐划一的随着沈默出门的身影扭转，心想原来沈总只是送人过来，夫夫俩好有爱啊。
一颗升上去的心又落后肚子里，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韩乐乐扫了一圈在座的人，除了长会议桌另一头的主理人，基本都不认识。
他轻咳了咳，掩饰尴尬的气氛，“那个……今天咱们是开总结会，对吧？”
主理人是陈令行特意挑的，叫林从楠，可能她父母迷信，觉得她命里缺木，不仅姓中有双木，名字还从木。可大美女人不如其名，不仅不木讷，尚不到三十岁的年级，精明能干，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
会议室的气氛略显凝重，她放松身态轻松自如地说：“是的，今天主要是想向大家汇报汇报咱们一年的成果。”
在坐的没有人吭声，各个眼观鼻鼻观心。
林从楠瞥扫了一圈所有人，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韩乐乐脑袋不动，偷眼看看左边，又偷眼看看右边，接上主理人的话，笑呵呵地说：“我这一年除了画过几张画，啥也没干，发展成什么样，当真两眼一抹黑，连在做的各位还都对不上号。”
林从楠满脸堆笑：“相互介绍下不就都认识了。”她推了下坐在身边的另一个女生，“你进会议室前不还叽叽喳喳说好兴奋，能见到偶像了。这会儿怎么成了哑巴，不张嘴。”
女生浑身都绷着一股劲儿，又兴奋又不敢兴奋，憋得贼难受。被林从楠推了一下，才仿佛找到宣泄口一般，蹭的站起来，破口尖叫：“乐宝儿，我是你的粉丝，今天能见到真人，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超喜欢乐小默，为了能进公司，我专门去学了手办制作，每一个系列我都买了，还有还有……”
“谁让你说这些了。”林从楠打断亢奋得像灌了一吨兴奋剂的女生，“让你自我介绍。”
女生脸瞬间红成辣椒，语无伦次道：“啊，不是，我没有，内个，内个我叫，我叫什么来着……”
韩乐乐扶额：“慢慢说，别激动，也别脱口说你叫不紧张。”
女生一顿，脸更烧了，恨不得钻到会议桌下的地毯缝里，磕磕绊绊做完了自我介绍：“韩总好，我叫洛竹，是负责客服和粉丝维护的。”
说完洛竹就坐下了，双手撑在大腿上，脑袋往脖子里缩。
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噗嗤的笑，会议室紧绷的氛围顷刻间像敲碎的玻璃，哗啦啦落了一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舒散了。
林从楠就势拍了两下手，微笑道：“都别拘着了，洛竹开了个头，你们也挨个自我介绍一下。”
会议桌两边的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个男生举起右手，犹如上课回答老师提问，试探说：“我先来。”
林从楠：“行，你先来。”
有人开了头，后面就好说了，所有人经过一轮介绍，彼此熟悉了起来。年轻人的热络在几句话间，会议室内便像开了茶话会，一群人围着韩乐乐说个不停，让他有种错觉自己可能掉进了鸡窝，喳喳喳的。
林从楠把着尺度适时打断没完没了的众人，看向韩乐乐说：“大家都认识了，我们进入今天的主题？”
韩乐乐巴不得赶紧开始，早点结束，抬手示意：“我今天就是个吉祥物，全听林姐的。”
一声林姐叫得林从楠周身舒畅，她当仁不让起身，投影里打着ppt。
“公司自年初成立，历时一年。”她字正腔圆地开口，“时间不长，却成绩斐然。”
林从楠摁了一下手中的翻页笔，投影里的ppt跳转到下一页，一张条分缕析的表格呈现在韩乐乐眼前。
林从楠说：“自春节后，公司前后推出了乐小默的三个系列，鬼屋、农场和乐器，总计39款盲盒手办，另加一款大娃。每次上架都出现了一秒清空的盛况。”说到这，林从楠停了下来，扫视全场。
在座的人除了韩乐乐，脸上都是与有荣焉。
只有设计师本人，一脸懵逼。
这么……这么厉害的么？
韩乐乐小嘴微张，表情过于呆萌，以至于坐在会议桌后的众人憋笑憋得浑身绷紧，只能靠着细胞抖动缓解这股不上不下的劲儿。
“是的。”林从楠好像看出韩乐乐的震惊，又来了个一锤定音，把韩乐乐砸回了神。
她说：“由于我们工作的失误，历次没能正确的预估新增粉丝对乐小默的热情，因而导致了屡次断货的尴尬境况。同时，快递部门多次向我们运营中心提出谴责，控告我们每次给到他们的任务量都远远超出了他们准备的部分，以至于他们不得不临时雇人，彻夜打包分拣，大大加剧了因加班带来的家庭不和。”
林从楠一段话里，字里行间都是对工作失误的忏悔，可那说话的声调和语气，无一不透露着“牛逼”两个字。
韩乐乐惊着脸，伸出小手吧唧吧唧拍着鼓掌。
林从楠的表情管理可能有点失控，傲娇的模样怎么也收不回去，几番挣扎无果后，干脆放弃了。
她继续操作的翻页笔，汇报道：“下半年，我们批量新签了四位热度一般的设计师和他们名下的ip，各推了几款盲盒系列，反响有好有坏，从娃友反馈的结果看，是ip所采用的元素偏冷门，一个系列中的娃娃，出现喜欢人数较多的，卖断货，喜欢人数较少的，积压库存。同时，潮玩乐购交易区上，娃娃的二手交易价格跳级式分化。因娃娃每款设计所带来的重量上的些微差别，使得资深娃友总结出一套摇盒攻略，评手感就能判断出盲盒里放的是哪款娃娃。”
林从楠说到这换了口气，缓冲了一下才往下接着说：“正如上述所讲，米粒创客退还给我们的未售出满盒，基本都是冷款，也就是在娃友口中所谓的雷。”
韩乐乐点头，看向ppt上展示的照片。
会议持续开到中午十二点，总结起来就是几个点。
一、乐小默大卖。
二、年度粉丝疯长近百万。
三、新签约ip两极分化。
四、前景一片看好。
沈默掐着点进来抓人去吃饭时，韩乐乐脸上快长出花了，木着一张矜持脸，死命地压着开屏的尾巴。
林从楠做完最后总结陈词，沈默意思意思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带着人走了。
沈默带人进了电梯间，有不少员工聚在电梯门口，准备去地下一层的员工食堂。见到总裁揽着小夫人过来，心照不宣地让出一小块地方，又隔得不远，神色如常地竖起耳朵偷听。
韩乐乐站在沈默身前，一会儿挪到他左边，一会儿又挪到他右边，不知道是不是脚底下有耗子咬他。
沈默把人拉住，温声：“别闹，想去吃什么？”
韩乐乐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又给出那个让人闹心的回答：“随便。”
沈默：“……”
沈默：“日料？楼下那家今早新来的金枪鱼。”
韩乐乐：“生冷，不吃。”
沈默：“烤肉，隔壁的雪花和牛很嫩。”
韩乐乐张开嘴，把唇边的溃疡给他看：“溃疡了，烤肉火大，不吃。”
沈默无奈：“西餐，叫几分沙拉。”
韩乐乐：“最近对披萨没兴趣。”
沈默叹了口气：“你决定吃什么。”
韩乐乐：“随便。”
沈默哑然无语地对上韩乐乐的眼睛，小朋友眸光澄澈，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气到了人。
沈默气笑道：“这不吃，那不吃，最后告诉我随便，乐乐你不乖哦……”
后半句话没说完，沈默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可听在周围员工的耳朵里，不约而同的老脸一红。
韩乐乐“呀”了一声，才反应不及地发现自己干了件傻逼事，讪讪地找补道：“确实没什么想吃的，不如……我们就去楼下食堂吃吧，我还没吃过你们这的食堂呢。”
沈默吃什么都行，只要别再像某人某次给出答案随便后给他吃了顿黑暗料理就好。
电梯门顶上的数字上翻，叮的一声电梯来了，离门最近的那位员工没动，扭脸看向总裁大人。沈默回视了一下，知道自己不进电梯，其他人都不会动。牵起韩乐乐的手，迈步进了去，随口又说道：“你们也一起吧，省的还等下一趟。”
围着的员工早想和老板夫夫乘坐一梯，近距离磕磕糖，听到老板发话，争前恐后地朝电梯里涌进来。
韩乐乐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嗖地缩到电梯角里。
这是什么饿狼扑食的场景？他们到底是有多饿？
沈默转了个身，用后背把人群挡开，两只手臂分别撑在电梯的两面墙上，身前形成了一方独立的空间，圈住了韩乐乐。
韩乐乐抬起头对上沈默的目光。
倏忽之间，他眼睫轻颤，悄悄踮起脚尖，快速在沈默唇上啄一下，随后落回去，抿唇一笑。
沈默一愣，也弯了眼角，俯下身回亲了他一下。
两人全然忘我的小动作，被尽职的清洁人员擦得锃亮的电梯墙照了个360度无死角。
员工们心中大呼：满足了！
电梯满载，直达地下一层。
停稳开门后，电梯里的人退潮般的呼啦啦流出去，其间夹着几声低低的“我快饿死了。”“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好吃的。”“看见韩少爷亲沈总，我没了……”
有几句话飞进韩乐乐耳里，他一顿，亲人时没注意电梯墙面反光，这会儿突然感到很害羞，恼羞成怒地拿沈默作妖：“你怎么也不提醒我，都被人看见了。”
沈默一本正经推卸责任：“我哪知道你会亲我。”
韩乐乐气呼呼的：“那你还回亲。”
沈默理所当然道：“礼尚往来啊。”
韩乐乐不说话了，这天没法聊。
双子大楼上班的员工很多，食堂很大，窗口也多。
韩乐乐看着跟大排档一样的员工食堂，口水要流。
“要不要占座？”韩乐乐想起吃饭点燕大永远没有地坐的食堂，“我有好多想吃的。”
这么多年在双子大厦上班，沈默来员工食堂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说：“你找位置坐，我去点。”
韩乐乐先顺着各个摊位转了一圈，报了个菜名：“我要花甲粉丝、章鱼小丸子、炸灌肠，嗯……还要一个大份的肉夹馍，肉要肥瘦均衡，不要香菜。”
沈默笑着说好，逐一去摊位上点餐。
韩乐乐到就餐区找位置。
不知是大家故意的，还是事有凑巧，各个桌子上满满当当坐着人，或埋头苦吃，或边吃边聊。唯独中间一桌四人位是空的，桌子上干净的连个菜渣都没有。
韩乐乐站在桌子前默了几秒，回头看看旁边四个人挤在三人位上胳膊打架的模样。
很想问一句，
你们这是何苦呢。
既然人家让了位，韩乐乐坦然坐下，老夫老夫了还怕看不成。
伸直手臂冲沈默招了招，沈默端着章鱼小丸子和一杯烧仙草回来。
“给。”沈默把扎着长竹签的小丸子推到韩乐乐面前。
韩乐乐知道沈默不爱吃这些小零嘴，不客气地拽到自己跟前，扎起一个，吹了两下，直接塞嘴里了。
“你们这员工食堂味道还不错嘛。”韩乐乐咽下去后说。
沈默笑：“喜欢的话，以后来公司咱们都到食堂吃。”
韩乐乐轻快点头。
午饭后，沈默还有工作，韩乐乐就是来开会的，乐小默公司的运营用不着他。
他无所事事地在沈默办公室转了两圈，觉得一个人回家没意思，赖到沈默身上哼唧：“沈老板……”
沈默在看将要提交的股东会年度决议，拍了两下小朋友的腰安抚：“无聊？”
韩乐乐鼻音拖着长调子：“嗯……”
沈默说：“b座18层有游戏室，你去那玩一会儿，我忙完了再陪你。”
韩乐乐抬起眼，惊讶道：“公司还有玩游戏的地方？”
沈默：“研发部的人经常通宵，b座18层整层都是休闲区，给他们准备的。里面有水吧，胶囊公寓，还有电竞区。”
韩乐乐玩游戏菜，但不代表他不爱玩。
从沈默身上跳下来，韩乐乐说：“我去康康，你忙吧。”
说完就跑了。
沈默莞尔一笑，抬手拨了内线给总后勤部，让她们把18层的休闲区奶茶零食都补全。
双子楼分ab两栋，三层以上不互通，只18层、28层中间由玻璃栈桥相连。
韩乐乐坐电梯下到28楼，根据电梯边贴的楼层示意图，转到玻璃栈道。在通道口站了半天，抻着脖子朝下张望。
双层玻璃地板夹层的空间不知是封真空的，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清洁方法，玻璃内外擦得纤尘不染，楼下的世界一览无余，缩小成玩具大小川流不息的车辆，急匆匆赶往不知目的地的人影，以及坐在绿化带下躲懒的保安，分毫毕现。若不是玻璃呈现着浅蓝色的光晕，人站在上面会有种悬空漂浮的错觉。
韩乐乐不恐高，但勾头往下看，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砰砰跳。
怪吓人的。
他提着气，轻手轻脚走上联通桥，大气不喘，仿佛动作大一点，他这一百斤出头的二两肉能把透明的玻璃桥压踏了似的。
匀速从a座走到b座，韩乐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把自己逗得咯咯乐。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能在平淡如清水的日子里发现小小的乐趣。
18层以电梯间为分割线划出了两个区域，一边是蜂巢般的胶囊公寓，一边是室外密林般的休闲区。
韩乐乐认了下方向，朝着电竞区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最近新出了一款5v5的对抗类游戏，很风靡。韩乐乐也喜欢上了这款游戏，他尽管玩得烂，五把里三把被队友骂坑爹，可他心态好，依然乐此不疲爱玩。
往过走时，远远看到两道身影，韩乐乐瞳孔收缩，脚下一转，躲到了一根承重柱后面。
“你还差这几万块钱？”
“这不年终了么，分红还没下来，手头紧。”
“话说，你在集团里有股份？”
“你他妈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我不是好奇么，咱俩都是孙子辈的，这辈里除了沈默谁也没股份。分不分红和手头紧对咱们来说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我爸拿到的分红少，他再给到我不是更少。”
“也是。”
韩乐乐躲在柱子后面无意中听到两人对话，等两人走过去他才从柱子后面出来。
两个人他都见过，一个是沈弘业，沈默堂伯家的儿子。另一个叫不上名字，就记得他老爸去年春节的时候在老宅讲了一百多年的历史。
韩乐乐倒不是怕遇上，只是沈家这些妖怪能不照面便不照面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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