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晚饭的时候，周于菱跟于依澜女士提了这档事。
“我知道了，待会再给她回电话，”于依澜女士皱着眉把炒糊的蛋从盘子里挑出来，“其实我们早就见过了，这大概是想让你们几个孩子见见面。”
“你跟林策是天天见，他们还没呢。”一根被炒糊的青椒也被挑了出来。
“你再挑就没得吃了。”周于菱慢条斯理地夹起一根最像样的榨菜，闷头就了一口饭。
这段时间于依澜女士不仅忙着上班，有空还得盯着装修，家里柴米油盐的担子，一下就落到了游手好闲两个月的周于菱身上。
不过这比起最开始齁咸的榨菜瘦肉汤已经进步了很多。
“还有一个月呢，你有空该看看高中的内容了。”
“知道了，有空就买书去。”
……
八月开始在一场叙旧的聚会里。
大概是昨天睡眠太过充足，周于菱失眠到凌晨才有几分睡意。
失眠的时候，她摸黑起床打开衣柜，依稀辨认出挂着的几件衣服。
最后她拿出了一件蓝白色的连衣裙挂在柜门上。
还是熟悉的局面。
饭桌上是畅谈的大人，客厅里是早就下桌的青少年。
周于菱之前或多或少都还见过其他人，比林策熟稔得多。
“你们填了哪个学校？”张让的声音已经带了男生变声的沙哑。
以前总听家长谈论他们的成绩和升学，现在他们自己也难免提到这上面。
“我录了柳城实验，可惜录不上柳城重高。”彭康悦脸上是难掩的明媚，幼时的齐刘海还留着，不过已经打薄了，隐约露出额头上泛红的青春痘。
“我俩都录了徕城高中。”林策拿出个小盘，开了袋奶油瓜子倒。
周于菱顿了顿，随手摸起几颗瓜子，补充了一句：“他录的实验班。”
“可以啊你，徕高实验班也就收40个，挺难录的。”
“听我妈说你可以去冲柳城重点啊，怎么没去？”彭康悦穿了条牛仔长裙，似乎限制了她的动作，艰难地扔了一把瓜子皮后就懒得再磕了。
过家家的小孩，原来已经是可以坐在客厅里嗑瓜子，谈天说地的半大孩子了。
“我妈身体不好，在这边好修养。”
……
闲聊了一阵，惯例该寒暄的话差不多到了位，场面自然开始冷淡了点。
“玩游戏么？五个人正好一队。”大小张哥俩之前几个月都没有机会碰到数码产品，放假以来报复似地想要日夜开工，结果碰上了未成年限制。
周于菱下载了个手游，用□□号登上以后，眼尖的彭康悦呼出声音：“段位这么高？真厉害！”
周于菱刚刚才手忙脚乱添加上他们的游戏好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迷茫地看了一眼组队界面。
她很久之前是玩过一段时间，不过因为游戏输的太惨了卸载掉了。
“嚯，钻石啊，这段位妹子挺少的。”张渠瞥了眼她的个人资料，也忍不住出声。
“带飞带飞！！”
“我打的，”林策低着头选英雄，幽幽的开口，“她那个历史战绩就是千篇一律的飘红。”
“你之前借我的账号就是玩这个啊？”周于菱选了一个骑着鱼的英雄跟在射手附近。
“对啊，未成年限制，一天两小时，够谁玩的。”
周于菱的游戏技术着实很一般，连续好几次都被击杀在塔里。
彭康悦也好不到哪去，本想埋伏敌人，却在草丛里被反杀了。
玩了两三把，两个女生都略显疲惫主动退出了，打开电视机点播暑期档热门网剧。
客厅里又多了一层电视机背景音，略显吵闹但是气氛被烘托得很不错。
每当响起一次击杀敌方的音效，周于菱就能够辨别出是谁拿下的。
因为林策的得意不会像绝大多数人猛然一下表现出来，而是浮在神色间的小动作。
可能是眼角的弧度，也可能是嘴角轻勾。
反正和大呼小叫的表现沾不上边就对了。
六十八天的假期，余额二十九天。
剩下的二十九天过得总算不像七月的千篇一律。
周于菱和黄安淇仍旧保持着几乎每天一次的聊天频率，和林策保持着每周一两次的游戏频率；至于其他人，大小张在半个月之后就回了宁安，彭康悦也回了柳城。
其余的时光，周于菱都在看综艺网剧和养花之间消磨殆尽，偶尔才会翻翻高中教辅，试图把已经习惯安逸的头脑拉回清醒的界限，只不过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酷暑败下阵来的开端，升学的他们也敲开了高中的大门。
于依澜女士的房子还在装修，考虑到还有晚自习，周于菱最终还是选择了住校。
开学那天是丘梦和于依澜一块把他们送进去的。
林策不住校，看完分班表后，帮着她把行李搬到了女寝楼下。
“你先收拾吧，有空再找你。”林策往上提了提书包带，看着“女生公寓”两字和宿管阿姨打量的眼神，一阵压迫感令他向后退了一步。
“好，再见。”
从六中校门到拐角的公交车站这段距离，他们自然地习惯了对方“路伴”这个身份。
他们是下午来报道的，意味着第一天就需要接受晚自习的洗礼。
晚自习的铃刚打响不久，班主任是个看着比他们大几岁样子的年轻女性，很随和地进行自我介绍。
“我叫兰池，不是木兰辞的兰辞。”她的介绍很特别，换做别人应该会说是哪个兰池，而非不是那个兰辞。
周于菱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有点奇怪的自我介绍。
兰池开了头，接下来大家也心知肚明要自我介绍了。
大家第一天都还有点儿拘谨，过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还没有人愿意开这个头。
兰池不像年轻老师经常有的那种局促，相反，在等待有人起立的时间里，很自然地整理刚刚带进教室的一叠资料。
“大家好，”椅子腿在地上挪开的声音有点儿尖锐，足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凝聚到那里，“我叫陆桥东，毕业于实验初中，爱看动漫和打球。”
是个黑且壮实的男生，但是不是特别高，就显得篮球服外的肌肉和身高不是特别协调。
“哈喽大家好，我是欧一月，来自六中，喜欢唱歌、追星，我特别喜欢……”是前桌的短发女生，丹凤眼很漂亮，有点英气。
周于菱记得，这是她的舍友之一。
“大家好，我叫果曼，来自二中，大家叫我果果就行。”一个不管是身材还是脸蛋眼睛都圆圆的女生，开口竟然是小熟的御姐音。
出于记忆的习惯，周于菱不得不在脑子里给他们挨个打上第一印象的标签。但过了五分钟后她就放弃了，因为她根本记不住五分钟前的标签了。
约莫十五分钟过去，大概只剩下几个还在做心理斗争的内向同学没有自我介绍了。
周于菱把握好交替起立回答的瞬间，站了起来。
白炽光打在女孩白皙的皮肤上，杏眼的眼神有点空洞，小巧挺立的鼻梁在脸上投下阴影，有一种恬静清冷的气质。
“我叫周于菱，毕业于六中，喜欢看小说、综艺和电视剧，”她抿了抿唇，踌躇半秒，小声地脱口出：“可以叫我鱼鳞。”
因为太匆忙，她进淋浴间的时候随手拿了条于依澜女士临时塞进她包里的新裙子。
是她最喜欢的蓝色，而且是很纯粹的湖水蓝，收腰的剪裁设计贴合身材，即使是娃娃领也难免显出青涩的腰身。
她感觉得到有不少目光灼灼地往她身上投射。
这种目光不像是国旗下讲话的时候成百上千人的那种，也不是回答问题的时候被注视的感觉。
她感觉是这条蓝裙子在作祟。
突如其来的忸怩让她很快坐下。
随之而来的，应该就是每个人的青春都会有的一些画面。
大家抢着去搬新书，在新课本上写名字；填老师发下来的表格，顺便记记拗口的新学号。
晚自习一共三节课，两次课间都在和周围同学的闲扯中度过。
准确地说是被迫加入群聊。
欧一月似乎有很多话题想展开，但是不知道从何起来，只能拉着周于菱的同桌闲扯。
周于菱同桌是个很苗条匀称的女生，似乎不怎么怯生的样子，和欧一月聊了不少句话。
“鱼鳞，你追星吗？”欧一月似乎察觉到周于菱的缄默，主动地碰碰她的胳膊，“纽纽她涉猎老丰富了，韩娱内娱都追，你呢？”
周于菱摇摇头，她虽然经常看电影电视剧，但是对娱乐明星却不怎么感兴趣，出于礼貌还是回答：“我不追星，但是会经常看剧和综艺。”
“诶，那你有没有看那个新出的……”
三人的对话就此展开，大部分都是宋纽纽和欧一月在说，周于菱偶尔会插几句自己看过的影视剧或者综艺。
聊得起劲了，周于菱还获赠了她们俩各自的爱豆周边——一些贴纸、明信片之类的。
最后一节课，周于菱或多或少地预习了几门课，感觉只是翻了几页书就过去了。
宋纽纽提前十分钟就收拾好了书包，站在一旁想约个伴放学。
“你们都回家吗？”
“我俩都住校呢，”欧一月懒得再收拾桌面上的文具，只是处于对新书的尊重，把书收进了抽屉，“我今晚就要在这儿度过一夜了。”
“唉，已经开始想家了。”欧一月挂着一副丧脸。
宋纽纽投来同情的目光，“我初三为了晚自习住了一年，我就发誓，上了高中再也不住了。”
周于菱也收拾好了桌面，欧一月很自然地挽上她们的手臂，一前一后地把她们推拉出了教室。
“走吧，还能一块和你走一段呢。”欧一月笑眯眯的时候就不太英气了，像某种蓝眼睛的大型犬在傻乐。
这么快在建立新关系后就如此亲近，周于菱还有点儿不习惯。
不过现在感觉至少不错。
正当他们在研究哪个楼梯口出去，到校门和宿舍的位置都比较折中的时候，周于菱感觉某个方向似乎有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
林策上半身趴在走廊的台边，目光幽幽地扫过，停留在她的蓝裙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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