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林菱知道述言有精神分裂症，可从未见过他疯狂的样子。尽管述晴和jason也向她描述过，可是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她总觉得李述言一再推开她有些过分。
此刻，她看着疯狂又不堪的李述言，看着他满身狼藉的样子，她忽然觉得一直以来是自己的情感自私占了上风。她一心希望李述言接受她，和她在一起，逼迫他、祈求他，可她此刻才觉得她从未设身处地想过他的心境。是的，就算她是他，她也不远自己可怖、脏污、狰狞、疯狂的样子被在乎的人看到，那样对他是另一种折磨。
此刻，她流泪握着那只沾着排泄物的手，看着因为痛苦而表情扭曲的男人，觉得很害怕，很心疼。她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心痛，jason在身后说，达令，你不要动，他现在神智不清，容易伤到你。
可是林菱哪里听得进去，慢慢俯下身，亲吻李述言满是汗水的额头，轻声说，不管你是述言还是述行，你都不要怕，我陪你，有我在呢…
疯狂的男人忽然怔住，他的挣扎也骤然停止。
林菱发抖，声音发颤，说，述行，你是述行对吧……我知道，述行很痛，很委屈……没关系的，等下我们喝些温水……洗洗干净，好不好？
jason瞪着眼睛，很紧张，那是李述行！是林菱第一次直面述行。他慢慢靠近，站在林菱旁边，免得有意外他伤到林菱或者伤到自己。
jason观察着男人的状态，用鼓励的眼神示意林菱说下去。
述行，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其实也是个善良的人……
林菱稳住声音继续说。
良久。
床上的人开口，李述言说我是恶魔。你不怕吗？
林菱抖得很厉害。
不怕，述行和述言，都不是恶魔。
男人露出诡异的微笑，说，李述言把我弄瞎了。
林菱不寒而栗，述行，述言病了，所以眼睛看不见了。这不能怪他。
等到他平静些，林菱喂了他一些水。他很久没有说话。久到林菱握着他的手，都酸痛不已。林菱求助看向jason。
jason慢慢帮林菱抽出手，安排人把男人推去浴室擦洗，也让人得空换了床品。
达令，去清洗一下。我猜等下述言就回来了，他知道你这样，恐怕是要动怒的。
林菱应声离开，在自己的浴室里，一边清洗自己，一边嚎啕大哭。等她收拾好，平复心情，回到李述言的房间，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很好，丝毫闻不到异味。男人躺在床上，因为疼痛而发出呜咽。
jason说，是述言，你去看看他。
林菱哭着过去，合衣躺在他旁边，抱着他，述言，述言，你回来了，真好……
男人痛得神智并不清明，他喃喃低吟，菱，我好疼……
林菱闻言，无声流泪，抱紧他，亲吻他，安抚着他。
述言，我抱着你，抱着就不痛了。你着傻瓜，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李述言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兀自低语，因为疼痛的颤抖，让他语不成句。
菱……对不起……
菱，对不起，我打伤你了……
上帝啊，你饶了我，我想和那女孩……在一起……
……
菱……我……好疼……
林菱抱着他，抱在怀里，抚摸他的后颈，抚摸他脊椎受伤的地方，摸着他把刀片插进伤处附近留下的疤痕，说，述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别想在躲着我……
李述言在剧痛中感受到柔软的拥抱，他知道自己不堪已经被林菱看到，知道她已经面对了李述行，他颓丧又惭愧，却无比贪恋这拥抱。太久了，太久了，阔别已经太久，他独自面对所有的自己的毁灭，如今他残破、疯狂，这拥抱就像是苦海中唯一的一丝甜，让他不敢声张，只能在痛苦中暗自感受着女孩的温暖。
不过了多久，林菱也疲惫了，合衣在他旁边眯了一会儿。
在次醒来时，李述言正温柔抚摸她的脸，表情缱绻温柔，又带着无限的痛楚。
林菱捉住他的手。
男人一怔，想要抽出手。林菱却握得更紧。
她翻身环抱住他。
述言，好些了吗？
其实他的脊背还在疼痛，但他仍旧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嘶哑，说，吓坏了吧。
林菱扶着他坐起来一些，让他靠在软枕上，自己又把头靠在他的胸口，手抚摸着他无力蜷缩着的右手。
嗯，吓到了，被你的痛苦吓到了。对不起述言，我一直逼迫你。
李述言淡淡，说，小家伙，如果我们在一起，你无可避免要遇到无数次这样的情况。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残破的自己……
林菱抬头亲吻他，温柔地，小心地……她在他耳旁柔声说，每个人都是残破的，都需要其他人的慰藉，将他们补好。述言，残破没关系，你放心交给我，让我慢慢把你补好，好不好……
女孩的声音柔软如同温暖的丝带，缱绻萦绕在李述言疲惫不堪的心上。他，落泪了。这个残酷到把刀片插进自己痛处的人，这个只身赴险也未曾有半点犹豫的人，这个以病弱之躯掌管庞大生意链的人，这个在黑暗中于自己对峙的人，此刻，眼泪从他脸庞滑落。
林菱见他无声落泪，震撼不已，又心疼得要命。她起身捧着他的脸，吻着他的泪痕，用很轻的声音说，述言，我不怕你变成什么样，我只怕你不要我了。
男人的眼泪寂静划过他刚毅英朗的脸庞。
女孩的话，一再击打着他的坚持。
述言，我不会离开你的。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因为感激你救过我，更不是同情。只因为，我爱的人是你。就算你看不见，就算你如今站不起来，就算你精神状态不好，就算你…偶尔会走失，都没关系。述言，我爱你，我求求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林菱声音几近哽咽。
半晌，李述言抬起手臂，将她环抱，生怕她会再离开一般，珍惜地、惶恐地紧紧抱住她。
菱，我很累，很疼。我需要你，天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在身边。
林菱闻言，一下子委屈哭了出来，在他怀里如同一只小猫。
她亲吻他，喃喃说。
我在，会一直在。述言，我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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