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醉春
靳舒格和李辙换好便装后，从侧门牵着马悠悠地走了出来。说实话李辙答应下来完全是因为自己能够出军营。虽说军营里明哨暗哨无处不在，但是对于她来说并不算阻碍。可是说实话有点麻烦。
李辙一想到自己想出个大门还有偷偷摸摸，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她在成为杀手之前，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哪怕是顺走农户家的鸡还会留下点钱来呢。一想到从前的事情，自己陡然生出一些感慨，一时间出门的兴味都有点淡了，只有默默地走，没有出声。
靳舒格也只顾专注的行走。从靳舒格大军的驻地到城里，有一段悠长的山路，这个季节路旁的树已经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了。前两天落了初雪，但是路上的雪已经化了，泥泞的路在低温作用下已经重新变得坚硬，稀少的脚印也变成了一个个错落的标志。只有枝头上还剩下几分没有化完的雪，强撑着冬天的体面。
可惜逐渐到了城里，山下的气温更高了些，连枝头的雪都不见了。
“我听说公主这几日经常去找你。”靳舒格突然提起来了话题。
“嗯。”
“公主心性单纯，偶尔有些娇蛮。她母妃是北陌人，从小教给她都是什么骑马射箭的事情，但是这些在皇宫里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她才一门心思的想出来。现在她得偿所愿，但终究是有些公主的脾气与性子，你多担待些，莫要欺负她。”
李辙越听这话越奇怪，不由得反问到：“我有什么可欺负她的，这皇亲国戚我惹的起吗？再说了，我和公主关系相处的异常融洽，你到底不相信我什么呀？”
这话里的意思有些浓厚，当然不会单纯指的是公主之事。其实李辙也能理解靳舒格心里不相信自己很正常，可是人也是你主动要留下的。有些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她不想去深究，就只一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每天思来想去的他不累吗？
“是我冒犯。”靳舒格只简单这样回答，并没有多做解释。
李辙见他这样子，也算见怪不怪了，再纠结下去真的是有够扫兴的，还好已经进了城，李辙干脆转了话题问：“所以咱们具体是要往哪边去啊？”
说到这里，靳舒格勒马停了下来，李辙没注意便越过了他几步，于是便回头看向靳舒格，却发现这个人的表情有些凝重，眉头紧锁的样子好像是要有什么艰难的决定。
李辙见状不由得也有些紧张，向他身边走了两步，严肃地问：“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靳舒格眼神复杂地看了李辙，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艰难地开口说出了三个字：“勾栏院。”
“什么？”李辙差点没听清楚靳舒格的声音，反应了一下才听清楚靳舒格说的是什么，随即把眼睛都瞪得老大了，高声地叫了出来：“勾栏院？”
“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靳舒格被她的反应更是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出声阻止。
然而下一刻，李辙却突然大笑起来，躲开靳舒格想要阻拦的手，趴在马背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到笑得实在是有点肚子痛，才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揉着肚子停了下来。一抬头，就对上了靳舒格的一张黑脸。
看着李辙这放肆的样子，靳舒格面子上终是有点过不去，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笑够了？”
李辙点了点头，尚还泛着泪光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明亮，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靳舒格，让对方不由得浑身不自在。
“我说，靳大将军，知道的是你要去勾栏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刑场呢，干嘛弄得马上要舍身取义了一样啊。”
“……”靳舒格没有回答。
李辙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那行吧，到底什么事情要跟让你下这么大决心跑到这种地方啊。”
“大部队迟迟未至，我的人传了消息过来，但是辗转来到了这里，未免打草惊蛇，我只好亲自来。但是……我实在没有和这里的人沟通的经验，所以要来麻烦你。”
“哦……”李辙听着靳舒格给的理由，虽然有点离谱但是勉强说得过去，只不过眼下人家都有求于自己了，她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拿乔的机会：“看来在靳将军的眼里，这种声色场所，应该是我能处理的咯？谁告诉你的啊？将军你可别自己装一副清高的样子，背地里却不当正人君子啊。”
李辙这话多少是说的有点难听了，但是在她眼里也不过分。靳舒格可以是个万人敬仰说一不二的大英雄，但是在她心里和正人君子的关系，还是有待进一步认证的。自己从他手上吃亏那么多，不算冤枉了他。
靳舒格听着李辙的话，脸色稍微变了变，旋即恢复了正常，他表现得甚至可以算得上谦卑，对李辙的嘲讽并没有直接加以反驳，而是更加严肃地说：“还望先生能够鼎力相助。”
李辙见人服了软，当然也没了调侃的心思，冲他摆了摆手说：“你可别这么跟我说话啊，你心里有数就好，到时候别翻脸不认人就行了。”
“多谢。”
“带路吧。”
二人便重新上路，靳舒格从袖中抽出一张小纸条递到李辙手里，李辙展开一瞧，原来是说接头人的信息。
待到李辙记下了之后，二人已经到了目的地——醉春楼。
门口的小童见有“客人”来，连忙殷勤地跑上前来，接过缰绳把二人引进楼去，到了门口有大声地喊了一声：“二位客官到！”
声音洪亮而悠远，把屋里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一个身穿红衣头戴金钗的女子摇着绣鸳鸯的团扇款款而来，脸上笑得皱纹都显了出来，眼睛却是滴溜溜地直转，短短几步路就把他们二人打量了个遍，约莫就是这里的妈妈了。
“哟~二位爷风尘仆仆的，还不快给请进来啊！”
那女子笑着招呼着二人，然后朝身旁摆摆手，迎面就走过来两个打扮得粉粉红的小姑娘，朝二人福了福身子。
李辙自然而然地上去挽住了其中一个穿淡粉色衣裙的姑娘，转头对那个妈妈说：“好妈妈，给爷开个厢房。”然后又亲昵地对身边的姑娘说：“丫头你会点什么呀？”
那个姑娘腼腆地低声回答：“奴家会唱曲儿，爷想听什么？”
李辙拍了拍她的手，暧昧地说一声：“不急，咱们先走。”
那妈妈也没继续客气，连忙给指了二楼的雅间，让人引路送他们上楼。
上了楼李辙也是真的没客气，自己身边这个要去唱曲儿，就把跟在靳舒格身后有点不知所措的那个穿淡蓝色的衣裙的姑娘哄上去抚琴，没过一会才子佳人的风流曲词就响了起来。李辙半边身子斜倚在榻上，手里抓着一把香瓜子，眯着眼睛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要不说人家都爱来这种地方呢，真是舒服啊，听听曲儿，吃吃酒，还有温香软玉在怀，良辰好景相设，简直是神仙日子啊。
其实靳舒格有一点搞得还算是挺准的，那就是自己真的经常出入这种场所。倒不是为了什么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快感，就是单纯觉得舒服，进了这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忘了。至于别的，她也没那个功能，也不感兴趣。
李辙仔细想了一下，上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是找她师叔。那一次倒是有正事，没顾得上享受。紧接着自己就稀里糊涂北上来到了靳舒格的军营里。
哎，现在一看，军营确实不是好地方，除了糙老爷们就是糙老爷们，实在是吊人兴味。
想到这，她斜睨了一眼靳舒格，只见这大男人正端坐在另一侧，表情严肃。李辙伸脚点了一下他的膝盖，低声对他说：“我说你是来喝花酒的，又不是来查抄的，那么严肃干什么啊。”
靳舒格没有和她扯皮的心情，反问到：“咱么什么时候切入正题？”
“你急什么啊，好不容易享受一下。诶，没看人家姑娘一直看着你，小脸都红了，就你个不解风情的真是煞风景。”
靳舒格闻言看了一眼前面的两个人，果然，那个抚琴的时不时就往她这里瞟，眼下看到靳舒格在看她，娇羞地抛了个媚眼过来，这一眼一下子就把靳舒格脸看红了。
他这样子落在李辙眼里，惹得她发笑，干脆丢了手里的瓜子倒了点酒递给靳舒格一杯说：“看来将军还得多在情场里走几轮啊，不然像你这样的话，以后能讨到老婆吗？”说罢，她眯着笑眼饮尽一杯。
“不劳你费心了。”靳舒格长这么大，不是在家练武，就是在军队当兵，别说是什么勾栏院了，女人多的地方他都没怎么去过。现在想想他见过最多女人的地方，就是幼时待过的皇宫。
可那些都是宫女嬷嬷，最多添上个嫔妃公主，都是彬彬有礼地相处。但是他哪里招架得了这些女子啊。所以现在被李辙笑，他虽不太高兴，但是的确没什么可反驳的。
见靳舒格不搭理自己，李辙也没多问，干脆招呼过来那两个人过来陪自己喝酒。
李辙确实很久没饮酒了。这饮酒之事同理，都是李辙去了军营后没再干过的事情，这一回反正也是“办公事”，不喝白不喝。
然后李辙就在两个姑娘的连番哄着的情况下，连着喝了一整壶，喝的正是起劲。不过那两个姑娘也被灌得不轻，一时间三个人都有些上头，一同像抽了骨头一般瘫坐在一起，一起调笑着说些杂七杂八的话。
而现场还有一个滴酒未沾的靳舒格啊，没有人在意他现在脸色复杂得惊人。他眼见着李辙倒在女人怀里一脸纸醉金迷的样子，手上还不太老实，不是摸人家发钗，就是拉人家广袖。在她企图伸手去摸人家手里的团扇的时候，靳舒格终于是忍不住了，上手握住李辙的手腕。
力道有点大，李辙虽然在酒水的作用下反应有点迟钝，可还是不悦地皱了皱眉。
“差不多得了。”靳舒格咬着牙说。
他感觉要是在不拦着，这人就要在他面前表演活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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