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合作
“侍寝”是肯定不能侍了，“临幸”也是肯定不能临了，话说得差不多了，楚扬便老练地叫来npc内侍，简明扼要地交待道：“记档。留。人就在此间安置吧。”他是这里的王，他说什么，什么就是事实。
待内侍退下了，他又问华璋：“药性可散了？”
华璋低低“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很平淡，也不矫情，楚扬却莫名的软下了心。
虽然只有一瞬的心软，仍让他突生警觉。他似乎对于冠以“华璋”名字的人，有种诡异的亲切感。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兆头，敛了情绪，语气中也带了几分刻意的冷硬：“净房有软榻，你自去里间安置吧。”
华璋起身道了声谢，走了两步，又认真地看向楚扬：“我真是女的，没骗你。”
哈？楚扬迅速理了理事情的首尾，陡然明白过来，敢情刚才突如其来的“提示”和现在的态度，又让她误会了。
事实上，在华璋刚提出不想走后宫路线时，楚扬的第一反应确实是女号男用。
生产力达到一定程度后，性别对立就成了永恒的矛盾。在游戏里，陆锦华作为既得利益者，都会看不起自己的npc姐姐走后宫路线，在现实中，看不起后宫路线的男玩家有多少，就可想而知了。
对于这一点，游戏设计时也有过考虑。五感屏蔽功能只能针对偶发性的、碎片化的状况，比如意外受伤、比如死亡，但像怀孕生子这种具有连续性、整体性的状况，玩家必须全面完整地体会。
相较于实际感受，游戏里的感受对大部分人而言，已经减弱了许多，但男玩家们用女号时，仍然没几个能忍受怀孕生子全过程的。他们自己做不到，却又鄙夷女玩家的后宫路线，不过是根深蒂固的性别偏见在作祟。
男玩家们不会去检讨这些，或者说，具有性别优势的他们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才会视而不见。他们一面鄙视着女玩家，一面又会对疑似女号男用的玩家叫嚣——“敢不敢生个孩子验验号”，双标得敞敞亮亮，无赖得明明白白。
这种无赖的方式，不但令女号男用的无赖男玩家们头大，也让女玩家们生厌，投诉率一直居高不下。
游戏公司同样也受网安监管，没权限去主动收集真实人脸并逐一核实，只有在收到投诉和授权后，才能以头盔扫描人脸，在线核对全息证照信息。但总归是有多大权力尽多大责任，即使是实名认证的游戏，也不可能全面禁用马甲、杜绝混用性别。
楚扬不是无赖，他只能凭各种细节去判断。
说来也奇怪，他在现实中鲜少同异性接触，却总能通过行为模式判断出玩家的真实性别。聊了几句，他就确认了华璋的真实性别。
既然是合作，误会当然越少越好。他不想让华璋多心，软下了些语气，说：“我相信你。”
虽然只是虚拟形象，仍可看出华璋的神情松弛了不少。她端庄一笑，行了个标准的宫礼，便自去了净房。
目送她离开后，楚扬调出面板，看着粉红色的两个大字——“华璋”，若有所思。
回到大齐已是初秋。
大齐的npc和玩家们正斗得如火如荼，后宫也少了两个低阶妃嫔和一名皇子——毫无意外正是楚括，陆锦华更是不负他所望地“重蹈”了虚拟的“覆辙”。
看着堆成小山的互参的本子、哭哭啼啼的妃子们、大腹便便的柔然公主和大受打击的陆锦华，楚扬莫名地感到了欣慰和安全。
真是一切都不出预料、不离掌控啊！乱是乱了点，但起码皇权稳固。
华璋初入北齐，人生地不熟，楚扬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猜玩家，看似苛刻，却也合理。
游戏对“谋取江山”的定义并不局限于废帝自立——这明显不合历史常识，对皇族之外的角色也不公平。“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最常见的手段。在楚扬的制衡下，北齐的格局稳定且明晰，所以只要从后妃们入手，就能找到突破口。
北齐后位悬空多年，华璋一入后宫，即封“贵妃”，与德妃合掌凤印，她有充分的条件去调查后妃。
华璋果然不负楚扬所望，不到一个月，就猜中了文臣玩家——他的npc女儿是淑妃。
她真诚地对楚扬说：“谢谢你！”
楚扬不以为意：“你凭本事猜对的，不用谢我。”
华璋面露愧色，道：“你还是给我行了很多方便的。”
楚扬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公事公办一般问道：“你想涨积分么？”
好友面板上不但能看到登陆的基本信息，还可以看到好友的积分。华璋入后宫而不走后宫争宠路线，就很难再涨积分了。
华璋笑，坦然道：“想涨，但更懂得知足。”
知足的人通常都懂得守底线。
对于她的底线，楚扬不予评判。易位而居，他会毫不犹豫地走宫斗路线，但华璋这样说，他却莫名地感到愉悦。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气，说：“你可以靠参与治国理政涨积分。
华璋一脸震惊。
这个反应令楚扬满意，他又丢了道试题给她，“往后，批奏折时，你可伴驾。给你三个月，猜中剩下的玩家，你可以在往后的生存时间里献计献策。若能促进策略推行且推行后利大于弊，自然是你的功劳、你的积分，反之，送你下线。”
这一次，是楚扬主动伸的手。
华璋却没有立即接受。
她说：“你之前说，北齐的玩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原以为是诓我的。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这样看来，你已经猜齐了所有玩家，实际上已经赢了。你却全留着，一个不动。我实在想不通。”
楚扬收回了手，轻描淡写道：“个人乐趣。”
华璋提醒：“我在宋赵参与过治国，你这样，有点像送分题了。”
楚扬不置可否地笑笑，以激将的口吻问：“你想要这个分么？”
华璋思忖片刻，肯定地点了点头，“想要。”但她仍未伸手，反问楚扬：“你真的不担心我是骗子么？嗯……就是装柔弱，利用你，骗积分的那种。”
楚扬心说，我又不在乎积分，表现上却煞有介事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只要玩家自己没有违背游戏公平性、借游戏做其他事的念头，就不会被坑被骗。而且，猜完角色以后看别人玩，比赚积分还让我快乐。”
华璋自嘲地笑笑：“你可能真的不差积分、不差钱吧，是我狭隘了。”
楚扬说：“个人乐趣不同罢了。你如果觉得我在侮辱你，可以拒绝。”
华璋十分无奈，“你这样说，我再拒绝，岂不是显得很不识好歹？”
楚扬摊手，不语。
华璋难得显出几分局促，“你看这样好么？我从即刻起便献策挣积分，如果三个月内猜不中剩下的玩家，我直接下线。这样虽然也很虚伪，但多少让我觉得自己没那么过分，你大忙都帮了，这种面子上的小忙……不如好事做到底？”
楚扬颇有兴味地挑挑眉，干脆地说：“好”。
华璋这才伸出手来，“一言为定。”
楚扬之前布置得太好，陆锦华的偏激在游戏里暴露得淋漓尽致，最后反倒成了对他的变相保护。皇族玩家猜不到的，华璋也一样没有猜中。
华璋下线前，楚扬问她：“有什么遗言么？”
华璋真心诚意地笑道：“谢谢你给的积分。”
楚扬故作遗憾地说：“总分还是比苟生存时间少了许多。”
华璋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潇洒地摆摆手，“比我之前预料过的最坏的结果已经好了很多啦！”
楚扬又问：“想不想知道那名玩家是谁？”
华璋摇头，“不想。但我想知道另一件事。”
“说说。”
“你在这里，只有我一个合作伙伴吧？”
“呵，你才想到么？不过，确实只有你一个。”
“那我彻彻底底认赌服输啦！跟你学到了很多，以后我会做得更好的！”
“嗯。我期待。”
华璋下线后不久，楚扬制造了场意外，自己也下了线，把盘面留给剩下的玩家们。果不出他所料，这局游戏最后又没有赢家。
楚扬下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程序员调出了“华璋”这个登陆名对应的信息，果然是实名。
楚扬可以接受华璋是个女玩家的事实，潜意识里也愿意相信她是第二次玩21人局，但她的水平却实在不像新人。敢暴露“实名”的，通常都是马甲。
楚扬又让人调出了“华璋”的所有记录，确实如她所说，这个号只玩过两次21人局、之前都在打对抗战，令他意外的是，同一个ip下并没有其他账号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个实名玩家？联想到自己一个账号对应一个ip的习惯，楚扬又否定了这个判断。
她的水平、她对游戏的理解程度，绝对不是新人的样子啊！
楚扬难得如此关注一个人，其中的缘由他自己也说不清。就好像在虚拟中，初见瑾瑶便生出异样情绪，仿佛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华璋”。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到这样的类比，但是仔细想想，只有彼时的心情与此时的最为相近。这样的相近，令他心生警惕，警惕中又似藏着深深的期待。他不愿深想，生怕期待落空，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任荒诞妄念占据心神。
所幸如今是高科技的现代，他有钱有资源有手段，心中有困惑便总能找到办法去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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