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魂弑
从凌云山到金陵，御剑不过一日路程。
只有可怜的程子衿不会御剑，和另外两位师兄弟虽然相识吧，但也没到能够共乘的地步。
想来想去，竟只有去求自家大师兄带自己一程。
龙晏闻言一笑，道：“你可不要后悔。”
程子衿：……怎么觉得这个决定错误无比。
十分钟过后，程子衿发现这的确是个错误的决定。从大师兄的剑上下来的那一刻，程子衿感觉自己快要吐了，胃内翻江倒海。
而他们刚到凌云楼山门处。
程子衿五脏六腑都难受着，只觉得头晕目眩。
龙晏盘腿坐在剑上看他，道：“我说了，你不要后悔。”
程子衿：我哪知道师兄你御剑的方式这般狂野！
裘以语给了程子衿几粒药丸服下，又念了一道口诀，程子衿顿时觉得好了许多。
龙晏看着程子衿脸色转好，笑道：“怎样，还要与我一道吗？”
程子衿立刻摇头：“不了不了！”
江临风无奈道：“好了，别这样欺负你师弟。”
江临风抬手召出叶子舟，让程子衿坐上去。
裘以语也是十六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模样俊朗，是个活泼的性子，虽御着剑，嘴上却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各处好吃的好玩的，江南水景，北地雪峰，都说了个遍，就差西域没去过。
程子衿倒是与他投缘，凑作一处聊的不亦乐乎。
屈放是个沉默寡言的，一路上几乎不说话，那张模样周正的脸，神情总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与他不相关。
龙晏百无聊赖地坐在玄戈上，看着自家师尊故作矜持装出来的长辈模样，想笑也笑出了声，当即收获了江临风的叶子刀伺候。
四个人紧赶慢赶，好歹在天黑前到了金陵。
进城时才发现夜间的金陵不似往日，往日的金陵不到宵禁，各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卖小吃的，卖糕点的，卖首饰绸缎的，还有街头卖艺的，特别那一手胸口碎大石，旁边还有喷火耍杂技的。秦淮河沿岸灯火如昼，画舫上的达官贵人夜夜笙歌，歌女的乐声从黑夜响到黎明。
如今却大不相同，街道上的人少得可怜，沿街的店家大多门窗紧闭，少有的几个小贩也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收拾东西跑回家了。
裘以语见到金陵这幅光景，直叹气。
程子衿看到前几日还热闹非凡的金陵变成了这副空城的模样，内心震惊不已。
四人没有寻客栈歇脚，直往金陵府衙那去。
那林知府听说龙晏一行人来了，竟是亲自前来迎接，一来就对程子衿行了个大礼。
“见过睿王殿下。”
“林大人快快请起。”程子衿拿出自己皇亲国戚的模样，与林知府说了几客套句。
程子衿是先皇后所育最小的皇子，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自幼锦衣玉食长大，受尽宠爱，却偏偏想不开跑到凌云山上去作了人家的弟子，除了过年都不怎么回宫。但架不住先帝宠爱，早早就给封了王，只是及冠之后才去封地。这下拜入了凌云楼，更不会去了。
朝野上下都快忘记了这位皇子，直到前些日子的少女失踪案，林大人才见到了这位睿王殿下。
“敢问殿下，这几位是？”林知府认得龙晏，自是问的江临风、裘以语和屈放。
“这位是我的师尊，毕乌长老，林大人应是知道的。”程子衿丝毫未发觉饮茶的江临风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林知府听着睿王殿下的话，眉心直跳。
我的殿下啊，可不能这么说啊！
江临风名声在外，一手淬火剑出神入化，名满天下，他不爱“毕乌长老”这个称呼也是人尽皆知。
林知府立刻赔笑道：“原来是江仙师，失敬失敬。”
江临风敷衍地回应了一下，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这位是我的大师兄龙晏，林大人你是认得的，这位是裘以语，这位是屈放，两位都是我熟识的师兄。”
几人分别客套了一番，算作认识了，这才坐下来谈话，
一切交涉事宜都交给了程子衿，程子衿开门见到道：“我等此番前来为的是林大人投递的委托。此次魔族作乱的情况还望林大人细细道来。”
林大人面对王爷，那点官架子荡然无存。
“回王爷，此案的开端在十六那日早晨。有一名妇人前来报案，说她那开客栈的相公彻夜未归，连着客栈的小二也失了踪，放心不下，就报了官。谁知又有人来报案，说是城西一家客栈上下皆是惨死。下官就带了几名捕快前去查看。”
林大人很不想回忆那个画面，“死者死状十分凄惨，仵作验完尸后，说是既有刀割的痕迹，又有尖锐物体撕裂的缺口。”
江临风皱眉，眼神一沉。
“接下来几日，都有尸体被扔在府衙门口，死状与客栈里的尸体一模一样。”
林大人叹着气摇头，“有一位云游的僧人，说是金陵城内魔气盘旋不去，血腥越重，魔气越重，此事需向向仙门求助，下官这才向贵门派投递了委托。”
龙晏听罢，问道：“林大人，死者的尸体现在何处？”
“说到此处，有另一件怪事。”
程子衿：“愿闻其详。”
“那日接手过尸体的捕快和仵作，就连下葬了死者的家属都无一例外地死了，而且，尸体萎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林大人神情古怪，看上去像是怕极了
江临风蓦地抬头，紧盯着林知府。
“死者的尸体现都存放在衙内，无人敢靠近。”林大人说着就要跪下，“下官求求各位仙师惩治作乱的魔族，不然我死去的金陵子民真是……下官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将来去了地下也无颜面对他们！”
上了年纪的林大人哭的老泪纵横，是在让人不忍。
程子衿叹了口气，扶着林知府起来道：“林大人是本王的长辈，本王哪能受得起大人这一跪？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此事，您放心吧，”
城内没有哪家客栈还敢开门做生意的，江临风一行人就留在了金陵府衙，林知府已经准备好了房间。
待到安顿好一切，龙晏敲开了自家师尊的门。
江临风示意自家弟子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龙晏。
龙晏接过茶，问道：“师尊今日是否有什么发现？”
江临风颔首：“听林大人的描述，此案是魔族中的鬼刀魔所作无疑了。”
鬼刀魔是魔族中比较常见的种类，身为魔族拥有极强的噬咬能力，锋利的尖爪无比巨大，撕开一个人的身体轻而易举，同时又很喜欢人类的刀具，尤其是极长的大刀。
这种魔族喜欢连环作案，魔族又天性喜欢杀戮。
“可是林大人后面的话，就匪夷所思了。”江临风沉吟着，若有所思。
“师尊是说，被吸干的尸体？”龙晏皱着眉。
确实没听说过有哪个魔族喜欢吸干尸体的，大多数都是血淋淋地砍杀或是用天生利爪杀个四分五裂。
“不错。”江临风闭了眼，“这种描述反而像是……魂弑。”
龙晏从未听说过魂弑，自然不解其意。
江临风：“魂弑本身是冥府鬼吏所用的一种绞杀鬼魂的杀咒，被下了魂弑的鬼魂入不了轮回，被困在冥府里，自会灰飞烟灭。”
江临风凝眸，似是在回忆：“为师当年游历途中结识了一位高人，这也是他告诉为师的。从前的道士学会了魂弑之后，经常用这种方法来收服恶鬼。不过因为魂弑被滥用，导致很多寻鬼被误杀，魂弑在五十年前被列为禁咒。”
“酆都大帝自不会允许手下鬼吏在人间作乱，此事怕是有人与魔族勾结。”江临风放下茶杯，“魔族杀人，与其勾结之人给被杀之人下魂弑，只是不知目的何在。”
龙晏想起了什么般，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痛苦，艰难道：“师尊可还记得三年前，龙家灭门一事……”
江临风一怔，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而上，说不出话来。
龙晏闭上眼：“从师尊告诉弟子此事开始，弟子便在猜测……”
“晏儿。”江临风打断他，“隔墙有耳，休要再提。”
无声的沉默，龙晏终是道了声：“是，师尊。”
江临风看着自己的爱徒，心疼地揪起来：“别急，你还需要成长，为师会帮你的。”
龙晏点点头，只觉心中酸涩难以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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