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夜温存
月光如水，三月的月这般柔和。一幕银河洒在床沿上，她群衫一角镀上一层银辉。秦紫嫣身子一侧，一缕月色自她衣衫边滑过，俯在傲臣脸上。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那层银白，指尖碰触在他的容颜上。
心是炽热的，所以从心底流出的泪水，可以灼伤人。更何况是伤心人呢？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秦紫嫣眼睛红了。
燕十三没有看见秦紫嫣泛红的双眼。没有看见曾经的曾经…
“我恳求师傅放过他，利欲熏心的师傅又怎么肯听呢？我挡在他身前，硬受了师傅两掌，臣大怒之下，卸尽护住心房的内力，一剑刺死师傅！”秦紫嫣心弦颤动，忆起当年事，换得今日沧桑。
“后来呢？傲兄不还是活着？百鸩蛊毒性之烈，诸葛无从已死，此毒天下无解！难不成你有解毒之法？”燕十三手托下巴，柔声道。
“我说过，我并不会解此毒。臣身上的蛊伤亦是无药可解……”“不知燕大哥可知‘分秋草’一物？”秦紫嫣话锋一转，语气极为肯定。
燕十三沉思片刻后，摇摇头。
“分秋草，是残毒岭特有的一种毒草。常人误食，无疑于服下剧毒。然而天下之毒，无不相生相克。草药中本就含毒，毒素在某中条件下，亦可以充当解药。分秋草也是如此！巧的是，我寻到分秋草后，取其茎上两叶，一片我服下，一片喂于傲臣。
分秋草虽毒，却有着分散奇毒的功效。不过毒并不是分散在草上，而是分在我与傲臣身上。”
燕十三剑眉一挑，实在想不出世间竟有这等奇物“依秦姑娘之言，傲兄毒是散去了，可效力还在你与傲兄身上。不应该无事才对？”
蓦地，秦紫嫣雪白面颊，淡起一抹飞红。绝代姿容，风华妩媚。燕十三不觉痴了一下。
“实际上分秋草，只是延缓毒入心脉的时间罢了。奇怪是，我食了分秋草，应该感到百鸩蛊之毒才对。谁知毒性自行化解掉了。这时豁然想起，我的血能解百毒，回想起来，想必也是师傅收我为徒的原因所在。”
。说着说着，她的脸变得火烫，“想到这，我自然欣喜异常。趁着他蛊毒未行到心脉，连忙抱着他回到谷中山庄。割开手腕，喂我的血给他。”秦紫嫣手指拂过她纤细的手腕，一道伤疤触目惊心。
她笑了，这么多年为他这般。究竟喜欢他什么呢？是万人中转身一笑，还是他年轻时一襟桀骜？
“蛊毒在身，他根本食咽不下。我急得哭了，分秋草药性唯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百鸩毒与分秋草之毒齐发。他必死无疑。”
燕十三听到这，更不由脱口道“后来如何？”
她面庞红的更深了，沉沉夜色也似被她染上一抹色彩。秦紫嫣痴痴一笑，不敢再看着燕十三“分秋草又叫惑情香，毒发前有催情之效。我想我们…那样也该有效的，所以就…”秦紫嫣面红如布，惊艳千里，她羞红着脸，却掩不住万代风情。
燕十三先是想了想，随之心中一宽，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傲兄真是良缘不浅啊！”他眉宇间更显放荡不羁，方才忧虑之色，荡然无存。
他笑的更甚，秦紫嫣早少了份清冷，多了份羞容。听到眼前男子的笑声后，脸颊更是一片火热。
之后的事，谁也不再言了。星光下空留下燕十三肆无忌惮的笑声…
“燕大哥！”秦紫嫣红晕淡了几分，望了眼九江城的方向，她的话语，这般无力“念雪是何人？可是九江城的慕容念雪吗”
残毒岭一夜之情，九江城春雨邂逅。又有谁分得清呢？
纵然秦紫嫣如何清冷，毕竟也是女子。心中所爱之人，却为另一名女子癫狂，她心头一酸，一股莫名的感觉刺入她灵深处。燕十三笑声顿止，他本想回答秦紫嫣所问，只是他看着眼前女子低落神情后，欲言又止。
燕十三并不清楚经年前的往昔情怀，更不知道春初雨夜的一场邂逅。人生本就如此吧，若即若离、爱恨纠错，也许傲臣一生亦是这样，尽管剑法超群，却终究是人吧。他闭上双眼，依稀看见从前，看透年轻时的向往。
燕十三笑了，笑的这般苦涩。往昔情怀？一场邂逅？自己也曾有过吧？他眼望星辰，似乎在寻找什么。小时候，听人说人死后，会幻化成天上星火，不知道这银河中，那一颗是她呢？
秦紫嫣一脸红晕，渐渐冷却，恢复她霜雪容貌。燕十三的神情，她看在眼里“我就知道是她。”谁眉头一低，叹天命使然“有缘无分吧？”她转过头，双肩颤动隐隐低泣。燕十三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怎么说才好，他听到女子抽泣声，心中不忍。
他多么希望，曾经的女子为自己哭泣过一次。哪怕仅仅是一次也好！
“缘分这种东西很重要吗？你爱着他，不就够了吗。”燕十三失声笑道，自然他的笑自嘲苦笑。“傲兄是心中装着慕容姑娘，前几日，我来寻你的那晚。他身受重伤，但昏迷中，念的却是你的名字。”燕十三语气平淡，没人听的出，他心头波澜。
秦紫嫣豁然转头，泪已浸湿轻纱。燕十三的话，如晴天霹雳，她急切问道“他说什么？”
燕十三尽量平缓语气，昨日在目。他学着他的口吻“紫嫣，我对不起你。”
一句话语，在璀璨星夜下，她破涕为笑。
这一句，够了吧？心底仍念着经年前的她，已经够了吧？
两人再无言语，各有心事。茅屋内唯有淡淡药香，自药炉中回旋飘起。苦涩、却沁人心脾，恰年轻往事，也似雨后虹霞。
又过了两日，昏迷近五天的傲臣，可算醒过来了。秦紫嫣与燕十三自然欣喜，少不了关怀言语。
傲臣单手扶额，欲起身坐起。不想后背伤痛透骨，右手一软又躺了下去，他口中叹了句什么。
“傲兄，沉睡数日。你我本相约醉心楼一会的，休忘了欠我一顿酒钱。”
说话的正是燕十三，他见傲臣已无大碍，悬着的心自然放下，前几日的神情在他俊逸脸上，消失不见。不知何时，桌上玉壶已满，他举杯自酌。傲臣环视了一下，表情变幻。倍有沧桑之感。又是这里吗？他心中想到秦紫嫣，想到从前。天高万丈，世间人与物竟这般渺小也是这般巧合。
燕十三斟满酒杯，向前一送。酒香醇厚，醉人心扉。今日的酒，显然比前几日好上许多，不知是不是秦紫嫣在九江城打来的呢？
“燕兄，傲臣又欠你一命。”
凝雪镇外，几亩田园接连忙碌起来。晴空万里，似乎也振奋着躬耕之人，田地间或老或小，忙碌着几个月后的秋收。傲臣与燕十三注视着窗外神色却大不相同，傲臣目光中映出一青年男女耕作的影子，温馨画面，他看来悲凉如水。燕十三则抬首望这无垠天际，一眼桀骜，似乎没听到傲臣说的话。
“燕兄，我又欠你一命。”傲臣收回目光，重复道。
这时，燕十三方缓过神来。
他单手一递，酒已至前“傲兄言中，你只欠我一杯酒。”说话间，燕十三杯酒送到傲臣面前，简陋茅屋内，豪气干云。
酒的醇香、药的苦涩、人的情结，百感交集。傲臣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好酒！”
“本就是好酒！”燕十三伸手如电，掠过傲臣眼前，白光一闪，酒杯已在他手中。相继，左手一顷，一道琼浆溅碎杯中。他眼中豪气大减，竟变得狡黠许多“一般来讲，拿别人钱，买来的酒皆是好酒。更何况你‘斩春水’的银两！”
傲臣先是一愣，并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忽的他猛然惊醒，伸手入怀，摸索一番后不由哑言。
燕十三意味深长的一眼。两人目光一对，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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