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体检
“你们基本填好报名表了吧？确认好就可以交钱了，然后过两天我打印报名表出来，你们重新确认再签名……”
袁芬芳站在讲台上，吊梢眼活像两台探照灯。
“报完名，你们也该想想考什么大学了——我知道有些同学还没目标，说的就是你们……”
下了晚自修，班里不知是谁欢呼了一声，随着隔壁班的一声回应，整栋楼都沸腾了，仿佛一处猩猩基地。
明天放月假！高三难得的月假啊！
“定宋，明天咱们出去玩玩？”
“我要上兴趣班，”晏定宋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
马周吉转头就去喊吕浩庭：“你去不？”
“我？我有约了，你们玩吧。”说着，吕浩庭已经抬脚踏出了教室。
林恕壹站在教室门口，见了他便把手里的紫薯包抛过去，转身就走。
吕浩庭赶紧追上去：“恕壹恕壹，你想考什么学校？”
“越远越……反正我不在池萍待着。”
两个人边聊边走，最后一致决定去京城。
其实他们至今没捅破那层纸。
次日一早，妇人收到了员工的请假申请，说是扭伤了脚要去医院。
她皱着眉，准了假。
已是深秋，干洗店迎来了旺季，妇人到店还没把椅子捂热，便接到了会员客户的消息，让她去拿几床毛毯干洗。
店内少了一个员工，她只能亲自开车去客户家拿东西。
这个客户住得偏僻，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找到。
把毛毯装好袋，再堆在车后座上，妇人呼了口气，开车上路。
轿车开过一条条巷道，就在她即将开上大路时，余光瞟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干嘛突然——”男孩干笑两声。
“林恕壹！”
他的话戛然而止，猛地扭头看向声源处。
那里站着个身穿针织长裙的肤色白皙的女人，哪怕她此刻怒火中烧，旁人也能看出她面容姣好。
这是其父母亲的掌上明珠，更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女人”。
所以，当初没有一个亲戚去劝她：为了孩子，再忍忍吧，等孩子大了再说。
我靠我靠我靠……
吕浩庭一个跨步，把人挡在了身后，欲言又止。
林恕壹同样面色不快，那双与林母极其相像的眼睛沉得如一潭死水，他轻拍了一下吕浩庭的后腰：“你先去，我等会儿到。”
看着那个陌生人掉头就跑，妇人嘴角抽搐，气笑了。几秒的时间里，她的表情变幻无常，终于在林恕壹开口前，定格成一个神经兮兮的笑脸：“你和那个男同学……”
长辈从未与他详细说过母亲的婚姻故事，只说那个男人不得好死，连那个男人付的养育费都是交由外公外婆之手，存到特意为林恕壹开的一张银行卡中，从未动用过里面的一分钱。
他只大致拼凑出了一个故事：
生父是一名骗婚的男同|性恋，生母坐月子时发现其手机上和男人的暧昧聊天记录——或许还有酒店开房记录，她当机立断离了婚，等自己能够乘坐|交通工具后，带着自己迅速回到了池萍娘家。
可惜了，我继承了那个人的血脉，天生就是“异类”。
他们两个相处时总是在争吵，他恨她的过度干涉，她怨他流着污血——也许还不只这一个原因。
“过几个月，我要高考了。”
林恕壹有恃无恐，他明白：眼前这个妇人尽管怨恨我，但她更爱我。
果然，林妈仿佛被掐住了喉咙，噤了声。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丈夫和儿子都……
多讽刺啊，妈。
这么多年来，林恕壹都没见过自己生父。
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他们把那个男人的存在抹得干干净净。
林恕壹去京城上学是为了摆脱母亲，吕浩庭却是为了和林恕壹在一起。
因为吕浩庭实在不相信，他和林恕壹能熬过异地恋，所以他特别、特别希望和林恕壹考同一个大学。
第二天，《山石》杂志发行期刊。
报亭边，女孩一眼就看见了那本杂志，走近一瞧，封面正中的是个落水的男人。
微卷的藻黑色蓬松短发因浮力而微微飘起，墨黑色衣服上最显眼的便是牡丹，那大朵大朵的花冠在沉稳底色的衬托下不显艳俗。
女孩的第二眼，被男人的水面倒影引了过去。
男人一头白色直短发加狗啃刘海，妆容变得女性化，加宽的双眼皮放大了眼神中的情感表达，使那一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偏向妩媚动人，牡丹耳骨夹是唯一的艳丽色彩，但整体来看此人又不失典雅和高贵。
换一个人去扮，这是个狐妖。
可晏定宋去扮，这便是受过点化的仙。
“小姑娘，买不买呀？”
“噢噢，买买买，就这份……”宋黛莞尔一笑。
这份照片是八月拍的，当初化妆师提出要化这样的妆容时，连晏定宋这样内敛的性格，都皱起了眉头表示抗拒。
他可以中性，但并不想跨性别。
化妆师好说歹说，才把人劝好了。
“其实耳坠效果更好，下次有机会再来啊，”这次的化妆师仍是上次合作过，希望他打耳洞的那位。
“高考完可以打嘛……”男人不厌其烦，试图说服晏定宋。
现在回想起来，晏定宋仍旧有不适感。
“定宋，晏定宋？”黄海瑛举着手机在他眼前晃，“快看我画完了，这样可以发吗？”
这一次的画，可爱到宋黛看一眼就会惊呼。
“都行。”
【养小孩儿真难：/图片jpg】
其用户头像与配图都是一个萌版的黑衬衫男孩。
白驹过隙，转眼间来到了十一月中旬。
“体检是在池大那间附属医院吧？离我公司挺近，中午来吃饭，吃完休息休息——我办公室有个休息室——再继续体检……”
似乎，李谊殊和晏定宋相处越久，他就越有向“话痨”方向发展的趋势。
此时，李谊殊还不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
一位身穿黑色紧身长裙，妆容精致的女生正迈开修长的双腿，手里举着手机往中年男人面前怼，嘟起嘴巴撒娇似地说：“我就是喜欢他，就是喜欢他怎么了嘛——”
“你知道他多大了吗？！”男人表情严厉。
“知道呀，才二十五……”女生越说越小声，心虚地卷起了发尾。
她的长相风格和钱菡书的差不多，两个人都是一张幼态的小圆脸，但她比钱菡书年轻得多。
“阿嚏！阿嚏！”李谊殊连打两个喷嚏。
陈姨关切地给谊殊少爷倒了杯温水，“是不是晚上着凉了？”
“不应该，昨晚星期五没和我睡……”
李谊殊已经尽量地去调整星期五的作息，让它在晚上时能够安份下来，但星期五偶尔仍旧会在半夜兴奋地四处乱窜，甚至去扒拉铲屎官的被子。
陈姨看了他两眼，“快半年了吧，没有想过谈对象吗？”
李谊殊一听就知道，这是爷爷让陈姨问的，便含糊其辞了几句，把这件事翻页。
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谈恋爱。
相比较之下，他更好奇晏定宋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一开始，李谊殊怀疑晏定宋和宋黛有猫腻，结果……
清得像开水白菜那汤似的。
池大附中。
老袁招呼着学生们上公交车，他们要分批去池大附属医院进行高考体检。
体检的第一项，是空腹抽血。
“我我我晕血……”
班上的纪律委员晕血，几个男同学齐齐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他非要从指头缝里往外瞟，结果当场就晕了过去。
前一个人抽好了血，晏定宋收回目光坐到医护人员面前，撸起袖子，把手肘露出来，看着她拿棉签消过毒，拆开针管……
浓郁腥红的血顺着管道流进真空采血管内。
抽完血，晏定宋回头看到同样抽了血的同学们纷纷掏出食物进食，恍惚了一下：我没有拿面包！
陈姨还提醒了他好几次。
“我就知道有人没拿，”马周吉递给他一小袋饼干，然后去找其他没有拿早餐的同学。
林恕壹也得到了饼干。
“你们等会去测什么？”林恕壹边问吕浩庭，边拆开了包装袋。
各班主任都给同学们分了小组，让他们集体活动，吕浩庭就不能和林恕壹一起了。
马周吉是其中一个小组组长，其组员有晏定宋、吕浩庭和黄海瑛。
“说是去放射科，黄海瑛已经去排队了，”吕浩庭光明正大的从林恕壹手里捏走另一片曲奇饼，然后抬高自己咬了一口的面包。
林恕壹不为所动，咽下口中的饼干碎，抬腿就走：“那我去外科了。”
做完胸透，他们又接着去检查脖颈。
抹了耦合剂的脖子经空调风一吹，便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医师戴了手套的手握着仪器，在脖子上滑来滑去——那一瞬间，晏定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实在是……太像某个人的手了。
“好了，叫下一个。”
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见他出来，马周吉咧嘴一笑：“现在去做心理检测吧，那东西肯定很快的……”
“嗯。”晏定宋垂下睫毛，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吕浩庭瞟了一眼晏定宋。
精神科设在二楼。
原来他们只需在心理咨询室填写几份表格即可。
马周吉填得飞快，黄海瑛则是填得最慢的。
【你是否常有手脚发冷的情形？】
【你是否突然出现呼吸困难的苦闷窒息感？】
【你是否时有心脏悸动的现象？】
【你是否常有头重感或头脑不清醒的昏沉感？】
【你是否存在面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却毫无食欲的情况？】
【你是否睡觉时经常做梦，并在深夜突然醒来后不易继续入睡？】
从不、从不、从不、从不，还是从不……
【你是否想过结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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