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家猫
考完期末考试，晏定宋给李谊殊发了短信，迅速收拾东西奔向了聂霄住处，让打算提前下班的李谊殊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小孩儿：聂老先生说要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我居然还比不上聂霄！
钱菡书伸开手，在自己老板眼前挥了挥：“老板？”钱菡书的长相并不像晏定宋那样富有攻击性，圆圆的脸蛋配上圆圆的镜框更显得她甜美无害，就是这一张嘴有些聒噪了。
“老板，还有几分钟快下班了，都俩月了，你家小孩儿我连他叫啥都不知道，简直愧对我‘生活秘书’这个职位，要是长的比较一言难尽，我就……”
有道理，小孩儿还是我家的。
“老板，要不你雇个秘书吧，偶尔当当生活秘书，万一还能给你小孩补个课？”
“他附中年级前五十。”
钱菡书作为附中曾经的年级第一，乃至当年的高考状元，仅仅是冷漠地“哦”了一声，丝毫不理会“老父亲”的炫耀心理。
乘坐电梯下班时，钱菡书突然想起来：附中不是今天才考完试吗？这么快出排名？她敢在心里想，不敢在嘴上说。
我老板炫小孩儿炫疯了。
期末成绩一出，就被晏定宋第一时间转发给李谊殊——袁芬芳说到做到，绝不会给学生家长私发成绩单，除开年级前十她会特意发排名到学生群里以示表彰，其他名次的同学成绩她都是私发给对应学生。
因为晏定宋的数学成绩比起刚转学时有了很大进步，袁芬芳甚至还表扬了晏定宋几句。
【马周吉：啊啊啊啊兄弟，我刚刚好年级第十，保住了我的爱情！】
【马周吉：/哭唧唧gif】
【马周吉：老袁还恐吓我，说下次就让我抄十篇作文！】
晏定宋刚想回复这个家伙，手机屏幕就跳出了接听电话页面。
来电者：宋黛。
和聂老先生打过招呼，晏定宋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接电话：“怎么了？”
“晏定宋，跟你说件事。”也许是因为电磁波的影响，宋黛的声音和晏定宋记忆中的声音不太一样。
“我网恋了。”
不对劲，谈恋爱了不该高高兴兴的吗？晏定宋皱起眉，只听宋黛继续往下说：“认识三个月了。前两个星期和我表白。但是，那个‘他’不是一个人。”
说到这里，宋黛狠狠抽了抽鼻涕，脚边的垃圾桶里全是废纸团，“是我两个朋友，我两个同学装的，她俩唬我的。我还傻乎乎的信了，掉进去了。”
这通电话的最后，宋黛告诉他：“晏定宋，永远不要在网上和人交流太多，你太容易‘网恋’了，误以为自己找到了另一半灵魂，就把所有都交出去。”
他确实有一个聊了大半年的网友，备注名叫“城北”。两个人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聊天，对方偶尔也会向他吐槽几句自己的老板。
走道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孙枝元亲手画的彩笔画，尽管每一幅画的画风都幼稚得像小学生，但是每一幅画上都有他和聂霄。
他们和晏定宋不同。
这些画的内容，从他们幼儿园分饼干开始，到他们于黄昏下相依结束——或许不久后，这些画里还会再添几个新成员。
晏定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像只和家猫仅仅隔了层玻璃窗的流浪猫，眼睁睁看着家猫被摸脑袋、挠下巴，然后发出呼噜噜的哼声。
父亲刚去世那段时间，晏定宋打过架，打的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最后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被他闻讯而来的母亲拎走。
当时宋黛也在，她下手比晏定宋狠多了，逮着人就往人眼睛喷防狼喷雾，穿洛丽塔风小皮鞋的脚丫子也每每都冲着人的下三路去。
“晏定宋，宋宋，咱俩算得上发小了！”
这边星期五正慢条斯理地瘫在飘窗处舔爪子，忽然间大门一响，它耳朵尖一颤，腰身一扭，嗖嗖地奔向玄关，后脚一蹬，跳进了李谊殊怀里。
“陈姨，”李谊殊掂了掂大肥猫，边说边往里走，“是不是得让星期五运动运动了？”星期五不是趴着就是窝着，一天下来也没运动多少。
“要不我带下去遛遛？”
“……我待会儿亲自带它下去吧，它怕生。”
星期五歪头蹭了蹭李谊殊，“白白胖胖”的尾巴尖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到他手臂。
【我的助理很烦：小孩儿搬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猫有些胖了，是时候带它运动运动了。】
同一时间，另一个人更新了动态。
【城北：喜欢的模特小哥哥两个月没更新了，网店也说他不干了，是因为妈妈去世打击太大了吗？我还蛮喜欢他的颜的tat】
这条动态和某人的那条零回复动态比起来，评论要多太多了。
【呵呵哒回复城北：我也好喜欢北宋的颜！喜欢北宋咱俩就是姐妹！！】
【稀里糊涂回复城北：好担心北宋啊，唉。】
……
笃笃。
“小宋？”孙枝元在房间外面喊了一声，没能把晏定宋喊醒，倒把自己爱人招来了。男人抬手拍走孙枝元肩上的木屑，拉着他前往客厅。
“放假第一天，让他睡会儿吧。”
“都多少点了，要是我学生……”孙枝元打心眼里儿不喜这样放纵的人，哪怕是他和聂霄完完全全在一起的第一天早上，他都会准点起床备课。
聂霄伸手揽住他腰部，把他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压，“已经退休了，枝元，明天我六点半去叫他起床，嗯？今天陪陪我，好久没陪我了。”
当孙枝元的木雕雏形出现时，房间里的大男孩满头冷汗地醒来，居然又想起来了！他起身抓起床头柜上的饮用水，头一仰，把半杯水都喝了。
这一夜的梦境杂乱无章，他甚至梦到宋黛穿着那身熟悉的校服，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神情冷漠得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他承认，他的占有欲很强。
也许再久一些，星期五、李谊殊和陈姨也会被他纳入“禁区”之中，容不得别人碰一根汗毛。
聂霄是个极其严厉的老师，他的心也并不因岁月流逝而变得柔软，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向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运用威胁、恐吓恶劣等手段让对方的行为举止符合自己的标准，也可以因为对方的行为举止符合自己的标准而态度和缓。
孙枝元不一样，他会随时中止聂霄的一切过激手段，会给晏定宋和聂霄刻活灵活现的木雕小人，会为晏定宋补习功课，会……
在晏定宋搬到聂霄家一星期后，李谊殊终于在一个午后再次上门拜访聂霄。
“老先生，又见面了。我想问问定宋什么时候回去？”
孙枝元给他沏上一壶新茶，神态举止比李谊殊上一次来时见到的要“正常”许多，“很抱歉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来过了，小宋在楼上，和聂霄一起，我带你上去看看吧。”
“……晏定宋，绷紧腿，已经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我已经开始怀疑你有没有天赋了……”走廊尽头的房间仅仅掩了下门，聂霄的声音隐隐约约从房里面传出。
“抱歉，聂霄有些，嗯，说话方式……”
“没事没事，严师出高徒，”李谊殊收起自己心底的惊讶，原来聂霄私底下嘴巴这么毒，“定宋这几天都在训练吗？”
孙枝元闻言笑了笑，“有时候我会给他上点课，他懂不少医学知识，似乎自己看不少书。”
他是教政治学专业的，但医学方面的知识也多少涉及过些皮毛，当初他为了聂霄甚至特意去向其他老师请教。
虽然聂霄最终也没有选择修习医学方面的学位，而是选择了修习一个小语种。
说实话，这一刻李谊殊感受到了“养孩子”的快乐，他甚至与有荣焉地地口：“定宋以后想学法医。”
“你会去领养孩子吗？”临进房间，孙枝元轻声问了一句。李谊殊光顾着看晏定宋在哪儿，没听清楚就没有胡乱回答，孙枝元也没有再问。
他和聂霄并不喜欢有人插足二人世界，便只养了两条金毛。
“枝元，”聂霄看见了他，赶紧拉过孙枝元的手，“狗狗呢？还有十分钟就休息一下。”最后那句话显然是对贴墙站立站了将近三小时的晏定宋说的。
“它俩睡了。”
两条金毛犬已经陪他们十年了，说不定还会比他们走得更早。他们说好的，要白头偕老，不被生活的琐碎一点点打败。
晏定宋就贴着一面镜面墙站着，满头大汗，宛若刚从游泳池里爬出来一样，眼睫毛上沾的汗珠几乎让他看不清李谊殊。
“站多久了？”
“两个小时，还是多少？老先生没说，”晏定宋自然而然地与他对视，翠色眼眸像盛了一束光，“现在多少点了？”
“三点四十一分，还有九分钟。”他看着我了？他看着我了！我的天，聂霄简直太有用了。
“那就是快三个钟头了。”
那天，李谊殊带着几袋分类好的垃圾走出别墅——帮聂霄两人扔垃圾，但是没带走晏定宋回家的准确日期。
我还想带他出国玩玩呢，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聂霄这个老男人，比我还魔鬼，起码我不强制员工加班，只是限期完成……
【我的助理很烦：快两个星期了。他考得年级前五十我还没有奖励他呢，就算是出去吃东西都没有。】
刚更新完小号的深夜动态，李谊殊发现晏定宋发了条消息过来。
【小孩儿：老先生说，我过段时间就可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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