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男德典范杨洝
听到叶鸣玉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杨洝挑了挑眉。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试探了叶鸣玉一下。
他缓缓抬起一边眉毛，带着点没有敌意的笑意:“你也有今天。”
叶鸣玉果然被他的态度惹恼了，不轻不重打了杨洝一下，五官不悦地皱起:“我以前怎么了吗？什么叫也有今天。”
见她没有因为这个事特别伤心，杨洝稍稍安心了些。
稍微摸了摸被叶鸣玉打痛的肌肤，杨洝低低笑了几声。
“没啊。”杨洝重新把手往身后一撑，迎风望月:“就是觉得很新奇，谁竟然能把你打倒了。”
叶鸣玉垂着眼睛，眨了两眨。
“放在从前，我也是不会在意的。”被杨洝这么一哄，叶鸣玉的心情总算没那么糟糕了，语气也稍微轻快了一点起来，足尖轻轻晃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嘛……我的眼睛里已经不只有钱了。”
“嗯？”杨洝故意问，往她身边靠了靠:“还有什么？”
叶鸣玉看着杨洝满脸写着的“求夸”二字，笑着把他的脸一把推开:“还恨你恨得牙痒痒。”
杨洝的目的很复杂也很纯粹。
叶鸣玉的笑容，就是他所有行为的目的。
有杨洝在，叶鸣玉逐渐忘记了自己为什么难过。
不管两个人在屋檐上坐着哈哈大笑是件很奇怪的事，叶鸣玉拉着杨洝在屋檐上笑了一整夜。
把杨洝拖得昏昏欲睡后，叶鸣玉把他扑在屋檐上，一条腿大肆地跨在他身上，以一个十分不羁的姿势抱着杨洝睡着了。
夜深露重，冷硬的地面被露水浸得清凉，一双黑色的靴子踩断枯枝，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月光照亮来人的半边脸，他像戴着一张面具，还有半边脸陷在黑暗里。
司命星君的眼神投向远处，仿佛要跟黑暗融合在一起。
良久，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副卷轴，在温柔皎洁的月光下，缓缓展开。
“今听闻司命星君大驾人间，未能迎接十分遗憾，特邀司命星君入宫任职，酬劳可比一线武将……”
叶鸣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热出了一身的汗。
她微微仰头，看见自己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一床棉被。
理所当然觉得是男朋友干的好事，她不由分说一巴掌拍杨洝脸上了。
杨洝痛哼一声，迷茫地睁开眼看她:“干嘛？”
叶鸣玉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棉被，把它从身上捏起来，展示到杨洝眼前:“大哥，大夏天，你给我们身上盖层棉被，你不怕捂出痱子啊？”
杨洝的眼神放空了两秒。
“不是我。”他抓起被子，凝重地盯了两秒。
不远处，突然传来温润的声音:“是我。”
叶鸣玉循声望去——
司命星君轻飘飘地落在了屋檐上。
他的眉眼弯了弯:“昨夜我看娘娘和战神在屋檐上酣睡不忍叫醒，怕你们被屋檐硌着，于是在你们身下垫了一层棉被。估计是因为二位睡觉的时候不太安分，故而从垫着变成了盖着吧。”
这话挺损的，叶鸣玉心想，好歹自己是个黄花大闺神，他竟然公开说自己跟未婚男神睡觉的时候不安分。
损也就算了，司命星君损完了，还接着想当好人。
他微一躬身:“是在下没有考虑周全，还请娘娘和战神原谅。”
叶鸣玉可不吃这套。
司命星君的话上回说的话伤人，她还别扭着呢。
她于是扯了扯杨洝的袖子，毫不留情地指了指司命星君:“就是他，昨天他骂我说我性格不好，搞得我难过。”
司命星君和杨洝的面色齐齐一变。
当然，司命星君是怕得煞白，杨洝的面色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所幸司命星君倒是很懂事，认错比打雷还快:“昨夜是我一时心急，失言了，在这里给娘娘赔罪。”
叶鸣玉看了杨洝一眼。
杨洝心领神会。
“你并不是一个喜欢在言语上逞强的人。”杨洝用臂膀圈住自己的腿，盘腿而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昨夜杨洝其实并不在场，但他仍然可以根据目前的情况猜得七七八八。
司命星君不是一个喜欢在言语上逞强的神，同样叶鸣玉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在言语上不饶人的神。
他们两个只可能在一种情况下发生言语上的争执。
那就是叶鸣玉的利益被触碰到，司命星君的痛处又恰好被戳中的时候。
杨洝看着司命星君从阳光变得僵硬的笑容，懒懒打了个哈欠。
“星君。”杨洝撑着屋檐站了起来，顺手拍拍尘土，“本官你是多年的朋友了，本想不跟你计较，但你已经伤害了鸣玉。”
“你今日若是不说。”杨洝淡淡地吐字，“往后我们也不必再有交流。”
叶鸣玉看了看杨洝冷冽的侧脸线条。
她知道杨洝并不是认真的。
他现在这么说，只是为了逼司命星君说出苦衷。
这样的做法太过小家子气，倒是不太符合杨洝的一贯作风。
明明是这么小家子气的行为，叶鸣玉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更加小家子气的问题。
如果杨洝的朋友真的跟她起了冲突，杨洝会如何呢？
若是放在从前，司命星君完全看得出杨洝只是想要从自己嘴里榨出点什么。
但他现在方寸大乱，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迷雾。
他看不清，也不知道怎么做。
叶鸣玉看到司命星君的脸色白了又白。
杨洝丝毫不慌，一只手撑在支起的膝盖上，享受着微风轻轻的吹拂。
半天，司命星君掐着握得泛白的指节，咬紧牙关:“……我说。”
月间茶雾升腾交织，月悬俯身把茶依次摆在三人面前，懂事地颔首退下:“你们聊。”
司命星君的五指紧紧抓住桌沿，小声:“对不起，瞒了你们很久。”
杨洝听罢，抬眼跟叶鸣玉对视两秒。
片刻后，他淡声:“原来就为了这事。”
司命星君猛地抬起头，神色略带诧异。
叶鸣玉觉得司命星君的标签有点滑稽，偷笑两下，一脸正经地补刀:“就这事儿啊，我以为多严重呢。”
司命星君满脸不可置信:“……不严重吗？我都可能要食言毁约了。”
叶鸣玉抿了一口茶，眨了两下眼。
“你真的要去？”叶鸣玉一手放下茶盏，抱臂把自己撑在茶桌上。
司命星君观察着叶鸣玉的表情，犹疑半晌，最终点点头:“我想去。”
叶鸣玉挑眉:“朋友一场，别怪我没有告诉你。人间的命官跟天庭是不一样的，他们不会因为你是天庭下凡的神就对你有什么特别尊重之处。相反，他们会非常迷信你，如果你永远算不错，那还好，如果你但凡有一次算错了，他们立刻就会把你推下神坛。”
司命星君显然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不过叶鸣玉知道，就算她现在把利害关系都跟司命星君算清楚了，他还是照样会不到黄泉不罢休。
人嘛，一旦有了欲/望，要么就实现，要么就用现实打自己的脸。
神也一样。
果然，司命星君的瞳孔收缩片刻，还是坚持道:“我想去……皇帝的态度，挺诚恳的。”
叶鸣玉耸耸肩，看向杨洝。
杨洝淡淡勾了一下唇角，笑而不语。
早知结果的叶鸣玉把茶推到了司命星君的面前。
“那咱们就喝下这杯送君茶吧。”叶鸣玉望着月悬小铺门前被秋风卷过的一片落叶，道:“路上的盘缠，我们给你包了。”
送走司命星君的时候，杨洝在叶鸣玉耳边低声问:“店面也选好了，人也教完了，就这么放走了不觉得可惜吗？”
叶鸣玉抱臂，看着骑马远去的司命星君的背影。
“当然可惜。”她爽笑了一声，“但是，合作就跟谈恋爱一样，是建立在双方信任的基础上的，一旦有一方产生了外心，这段合作关系注定不长久。”
杨洝挑了挑眉:“话里有话？”
“没有。”叶鸣玉笑着锤了一下杨洝，“你在这当男德典范呢？听什么都能引以为戒。”
杨洝突然伸手，摸了摸叶鸣玉的头:“要是能当的话，那也不错。”
叶鸣玉一下子有点懵。
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如此宠溺的动作。
杨洝注意到了她的神情略有不对，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由得也跟着严肃了些:“怎么了？”
良久，像是迟钝的反应刚刚复苏似的，叶鸣玉的两颊浮上两抹红晕。
“没什么。”她牛都不对马嘴地道，“我是说，司命星君这种苦，一定要亲自去吃过才会认清。”
杨洝也不知道是看出来了她在害羞还是没看出来，音调拖长地“哦——”了一声。
司命星君就这样被大张旗鼓地迎进了宫。
叶鸣玉说是没当回事。
——其实也就是没当回事。
毕竟除了司命星君，天庭还有很多等着她去挑选的商机。
但她还是决定在凡间待上那么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是司命星君的反悔期。
叶鸣玉掐指一算，只需要给司命星君一个月的时间，是否留在凡间当钦天监，就会有确切的答案。
子夜来临，叶鸣玉打着哈欠踏出月悬小铺，远眺京城。
京城正在为迎接新的钦天监做准备，张灯结彩，映红了叶鸣玉的半张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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