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镜子
只要是串串店大概都遇到过像赵珏这么闲得无事干的人，这一顿大伙一共吃了4桶竹签子，赵珏吃到一半似乎就饱了没有再动筷子，就在那儿一根一根的数着竹签子。
这会儿店里人本来就不是很多，老板看了他好一会，夹着根烟走过来道，“数准了没？”
赵珏食指在嘴前比了一下，过了一会又在手机备忘上打上这一桶的竹签数，“数完了。”
“来过来称一称吧，”老板似乎主动帮赵珏抬过装竹签的小桶，“我倒是最喜欢你这样的客人啦！我省得我每天校准这个称，你们来一个帮我校一次，省我好多是。”老板叼着根烟，穿着川渝标配的花花裙，眼角的鱼尾纹都皱起来了，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有意思。
林与瘫在靠背小板凳上抬着碗冰粉，小声的和庆元说，“别的不说，我们赵总这么半年过去了，看着人确实是松下来了。”
庆元嚼着根鸭肠抬头望了一眼，“就是得做点别人看来没有意义没意思的事儿，人才有能有脚踏实地的生活气。”
林与笑笑，朝着小店的门外看去，那位在大冬天里穿着短袖尼龙花衬衫的胖姨又出现在了串串店对面，这次停下了折金元宝，直愣愣地盯着林与。
“乔哥，这山城人皮肤就是好啊，”林与用眼神指了指门外，小乔也回头看过去，“你看这胖姨，虽然看着脸色灰败，没什么活气儿，可是皮肤白的嫩的啊，只能说山城雾养人。”
小乔回头，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不是说你怕鬼来着？就这位，传统意义上来说人家也算鬼，然后，你夸人家皮肤好？”
“嘿嘿嘿，”林与笑着，擦了擦嘴，“我过去问问吧，看她听着急的。”
“去吧，她可能刚死还没有一年，这你都干不过也可以收拾收拾行李回家了。”小乔涮着毛肚完全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福子倒是擦擦嘴，一下子跳了起来，跟着林与走过去了。
那位胖姨看着林与过来也没有站起来，手上反倒快速的折起了纸钱。
林与走过去蹲下来，胖姨的眼睛确实没有瞳孔，一片漆黑，“姨儿，什么事儿呢？”
“道道长”胖姨的嘴唇颤抖着，“我只有这些纸钱其他什么都没有”
林与点点头，“然后呢？”
“我想要你帮我都妖怪市集还一面镜子，之后我便能把这些金元宝全部送给你。”胖姨的浑身抖的像个筛糠。
“您是很冷吗？”林与一下子握住了胖姨的手，她的手湿哒哒的，散发出一股林与似乎在哪里曾经闻到过的气味。
胖姨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我看得清的，你不要骗我，他们骗我之后，都不得好死。”她灰黑色的嘴角扬起，说不出的怪异。
“他们是谁？”福子拉着林与的衣角，大着胆子问道。
“那些能看得到我，却不安好心的人人鬼鬼。”胖姨的嘴角咧道了耳后根，让林与一下子想起了那位白爷。
“啧，我见过白无常谢必安几面，也不知道这个阴差是随机分配呢，还是看缘分我还有点期待你和他两站一排一起笑得样子的，嘿嘿嘿，看看谁嘴咧得开一些，嘿嘿嘿。”林与一边说一边笑着。
福子本来有一些紧张地，现下也跟着林与笑了起来，“放心吧阿姨，我们正好要到妖怪集市玩去呢。”
“是要给谁？”那位胖姨在林与低头的瞬间忽然消失了，一面圆形的红色漆器镜子落在装“金元宝”的竹篮，林与拿起来看了看，红色漆器镜子小小一个握在掌中十分精巧，镜面十分光滑却又不像是现代的玻璃材质，背面的红色漆面上是细密的螺钿。
林与从兜里掏出几张卫生纸，把镜子包了起来，刚要放到宽大的道袍兜里，突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胖姨折的金元宝，叹气道，“还给了定金诶，福子，下次我们一定要先问清楚是要送给谁？我老是让这样的狗当”
“啊！对哦”福子想想忽然笑了起来，“师姐，我们下次一定要先问清楚了再接过来。”
林与装起纸包着的镜子，走回串串店，看到小乔的眼神，撇撇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她就让我们送个东西感觉不复杂。坏消息是我忘问了这个要送给谁”
小乔挑眉，“偶尔，还是把脑子拿出来用一用。”
“嘿嘿，”赵珏笑了两声，又看了看林与吃了瘪却无法回嘴的表情，一下子憋不住了和有玉一块大笑了起来。
去付钱时，老板抓了一把糖塞赵珏手里，“下次再来啊！”
赵珏一人分了两颗，林与塞了一颗到嘴里，又吸溜着圆溜溜的话梅糖，回头找老板要了一个打火机。
“乔哥！瞧好了！林天师给你露一手！”林与拿出金元宝和纸包着的镜子，金元宝的底部从纸上快速的擦过去，大拇指一挑把元宝弹了起来，又用打火机点着了元宝的底部，闭眼。林与的脑海中看见了那根红色的线，一端连在镜子上，另一端却长到看不见方向。
林与睁眼，也挑眉看着小乔笑了下，右手捏了个决，指尖聚集了一点金光，指向金元宝，元宝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小纸鹤，小纸鹤舒展舒展翅膀，右边的翅膀却似乎展不开，歪歪斜斜的飞不起来，只好停在了林与肩上。
“咳咳，”林与清了清嗓子，“虽然吧，但是我是不是超级牛的！”
小乔轻笑一声，面无表情的转身去开车，“会吃饭也叫本事的话，确实不错。”
林与白了一大眼，“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无尘子的随笔里面摸索出来的呢虽然与凌云仙君、谢老大的纸鹤比差了些，但也还是有用的，一会你就跟着这个小纸鹤开，我们就能找到那个取东西的人。”
“妖怪市集白天和晚上是两个样子，现在去找不着门。先去庆元老道要去的拜访的张师爷那儿吧。”小乔两只手指嫌弃的把那只小纸鹤捏了下来，放在了面包车方向盘前面。
“张师爷是哪位？”赵珏问道。
庆元捋着胡子，一脸高盛莫测，又像是在向徒弟邀功，“张班祖师爷，你总知道吧。”
这下换作赵珏愣住了，“倒是听我教授讲过，我们的祖师爷是鲁张二班是这位吗？”
“谁啊？谁啊？”林与好奇的从前排回头看过去。
赵珏到西林观这么久了，他也不再觉得传说只是传说了，也有可能是历史确实存在的一部分，赵珏清了清嗓子道，“《西游记》里面帮齐天大圣修大圣府，和鲁班齐名的那位，我们土木营造的祖师爷。”
“哇哦！师傅！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要见神仙了？他在西游记里面都能有名字的呢！”福子一脸兴奋，自从ctv重播了几集老版西游记后，两个小朋友天天守着电视，翻过来复过去看那几集，如林与小时候一样喜欢到不行。
小面包停在了山城南山公园后山的斜坡上，漂亮的南山公园是山城网红打卡地之一，林与之前也到过。她在公园里面并不安静的书店喝咖啡，吃着网红打卡“必须要吃”的甜腻蛋糕，本想获得自我的悦纳，却逐渐淹没在了相机的咔擦声和人群的欢笑声中，越发的寂寞。
林与下车后，站在原地抬头望去，从这里看到那些造型奇特的咖啡馆，听到一丝欢声笑语，转头望去，真正的神仙却住在光环之外孤寂破旧的后山坡。
这是一个木头围栏围起的破旧小木屋，在远处华丽的建筑映衬下院子里的菜地显得如此可怜兮兮。
庆元上前敲了敲木头围栏，“请进。”清亮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似乎还有木工刨花的滋滋声。
庆元推开了围栏走了进去，菜地的中央有一条石头铺成的小路，小路两旁是杂乱无章的菜地。木屋的门唰一下自己打开了，大伙都进到了小木屋内，“哇”福子抬着环视着木屋，忍不住惊叹起来。
不愧是祖师爷的木屋，外表看上去是原汁原味、血脉纯正的中国传统建筑，又受制于占地太小，院落破烂，从外表看上去是让人觉得是等着下一批拆迁的老房子。进去到里面后却让人颠覆想象。
明明已经进入了室内，却看到溪流从脚下的石板间流过，远远望去是波光粼粼的池塘，抬头却有纯木质的屋顶，赵珏蹲在石板触摸浅浅的水流，站在门口处感受的波光是砌在池底的瓦片与光滑的鹅卵石，抬头望去山城特有的蒙蒙阳光，在张班的手下变得足以让屋内亮亮堂堂。
赵珏站了起来，抬头感受着屋内的暖风流动。不大的木屋内，房间与房间之间，内部与外部之间错落着中国古典庭院、住宅中常出现的窗门造型，经张班之手，这些或在明或在暗的通风口让屋内不仅没有潮湿感，干燥清爽，而且在冬日里，屋内的壁炉吹来的暖风循环起来，让整个人都觉得是暖呼呼的。
赵珏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兴奋，庆元和林与越过了石板溪流坐到了茶台木椅上。人对于美的感知是相通的，虽然不懂原理，但坐下后林与也兴奋的大声叫着赵珏，坐下后视线变矮，却也看到了不同角度的景致，窗外雾蒙蒙间萧索的树杈，院里病恹恹的菜苗，一切被张班用画框般的窗户框在了里面，寻常便也有了诗意。
“小庆元~你怎么来了啊？”张班从后面拍了庆元的肩膀一下。
庆元赶忙站了起来，朝着张班抱手行礼，“张公，好久不见，我上门来讨要您的承诺来了。”
除了依旧瘫在那里的小乔以外，众人都站了起来，跟着庆元一块儿鞠躬行礼。
林与看着张班笑了笑，与那些映出来的画像不同，眼前的张班身材不高，留着一头圆寸，身上还穿着和串串店老板一家买来的花布围裙，圆圆的脸上是热情又亲切的微笑，明明是神仙却有比谁都更有凡尘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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