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以暴制暴
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苏清夜匆忙赶到派出所，已经是晚上七点。
有人报警称一群学生在巷子里，围殴一个学生。
这些学生被带到警察局后，说是在收保护费，并没有欺负人。
他们交代，收保护费这个事儿，是苏清夜的学生给他们出的计策。
这个学生叫沈凯，戴着一副眼镜，弱不禁风，沉默寡言。在班里，学习算是中等，不是那种爱招惹是非的孩子。
初一刚开学没多久，他就被学校里高年级的学生盯上，原因是他家里有钱，但父母常年在外一直跟保姆住在一起。
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经常威胁他，让他拿钱。
最开始是两百，后来要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他拿不出那么多钱，被暴揍了一顿，清夜发现他脸上有伤，怎么追问，他也不肯说。
还是后来无意间看见，他拿了一沓钱交给几个高年级学生。
她找到那几个孩子所在的班级，跟班主任沟通，虽然都训戒了那些学生，但是效果甚微。
没过几天，沈凯脸上的伤更严重，面对清夜的追问，他躲避不答，甚至有点埋怨她多事。
校园霸陵这种事儿，永无止境，她自己也知道，即使今天她出面干预，背地里，沈凯只会被欺负的更惨。
孩子的世界，也有等级，有圈子，更甚至，还有大人无法想象的残酷，或许是因为他们少不更事，有时候才会有恃无恐。
她在心里犹豫再三，还是找到沈凯，对他说，“老师上学时候，也经历过校园霸陵，不是发生在我身上，而是发生在我朋友身上。”
沈凯抬起头，无神的眼睛里突然闪着光，“老师，真的吗？”
她很郑重地点点头，“老师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他疯狂点头，那双眼睛里，就像久旱逢甘露般。
“短期之内，你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他们，那么你应该去找比他们更有力量的人，一次震慑，足以让你在学校再不会遭受霸陵。”
苏清夜看着沈凯脸上透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继续说道：“记住，说的时候，不要说他们勒索你钱，只说他们以欺负你为乐。钱不要给的太多，有零有整，把钱多揉几下，让它变得皱皱巴巴，这样，他们就知道你的确是倾尽所有，也省了他们再找你的麻烦。”
沈凯连声道谢，眉宇间尽是喜悦，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就连步伐都变得轻快。
没过几天，他找到清夜，很欢喜地对她说，一切都解决了。
他找到外校两个初三的学生，给了他们三百块钱，求那两个人一定要帮他。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那几个欺负他的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自此，他们在学校看到他，都绕道走，很多高年级的学生，都知道沈凯有两个很强悍的外校哥哥。
这件事儿，到这儿本该结束了。
没想到，那两个外校的初三生，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方法，又叫上几个同伴，如法炮制，以此来收保护费。
“他们倒也聪明，专挑比自己小的，有的还是小学生，找他们的人还不少。”民警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小孩子，真是太胆大妄为。”
沈凯也被叫到了派出所，轮番询问后，坚称他被逼的没办法，才想的这招，没有受别人指使。
听完警察说的这一切，清夜紧蹙眉头。
报警人叫陈荣，恰好也在，冷眼看着她。
他冷笑了两声，缓缓开口道：“一个12岁的孩子，居然能想出这种招，着实是个人才。”
清夜看了一眼他，一时有点诧异，英气的五官跟一个熟人很像，气场却又跟她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她来不及理会他的话外音，焦急地问身边的民警，她的学生在哪儿。
警察叫她来的目的，是希望她能问一问他，看看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他那么做。
清夜原本不想，可是转念一想，不这样做，自己的学生也脱不了身，于是便走进观察室，缓缓叫道：“沈凯。”
他抬起头，眼神里焦急万分，看着她身后跟着两个人，却又不敢开口。
她转头对后面的人说：“能让我单独跟他待一会儿吗？”
他们点点头，便都退了出去。
“苏老师，我——！”
清夜摇摇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宽慰他没什么事儿。
“沈凯，这事儿不是你的错，你放宽心。”
他这才放下心来，哽咽着说道：“老师，我真的只找了他们那一次，而且，我实在被他们欺负的受不了，我没办法。”
她想了又想，还是问道，“有没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清夜反倒希望他说实话，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向自己，倒也不算是坏事。
沈凯毫无迟疑地摇头。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出去跟民警沟通，说道，“这事儿并不是沈凯的错，也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陈荣一双俊眼中带着几分嘲弄，“这孩子可不简单，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
“什么叫阴损？”清夜突然厉声问道：“什么叫他不简单，他是违法了，还是犯罪了？你倒是拿出证据啊，仅凭猜测，就在这儿阴阳怪气，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她本不想理睬这个人，可是对她不依不饶，还这么揣测自己的学生，心里升起一股莫明火来。
清夜越过阻拦她的警察，直直盯着还坐在椅子上的陈荣，“就算有人背后指使又能怎么样？他有触犯什么法规了？”
陈荣一张俊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压根没有在意她的疾言厉色，“开个玩笑而已，这么揣测您的学生，实在是不好意思。”
还没等她缓下神色，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啊，背后唆使他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遇事不是求助老师，家长，或者是警察，而是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走捷径，人生哪有捷径可走，有了一次拿钱解决麻烦，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或许在他成年后，还会拿钱买凶。”
清夜心里不免发颤，内心多少有点忐忑。
可是仍然强装镇定，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了几声，斜着眼看着他，“你不是趴在地上的那一个，就可以随意评判别人的选择，你经历过他所经历的吗？你有没有设身处地为他想一想？如果求助有用，他早就那样做了。”
“男孩子，怎么能怕挨打呢，打回去，哪怕是被打趴下，下次再站起来就好，关键是不能怂。”
她忍不住嘲笑道，“您可真够何不食肉糜，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打趴下后，有勇气再站起来。”
陈荣看向她，眼神里多少带着敌意，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孩子，却教人这种法子摆脱麻烦，他不明白这个人到底算是好老师，还是个恶老师。
清夜被他盯视地火冒三丈，“你看我做什么？”
“两位，两位。”警察挡在他们俩中间，无奈地挠着头，“别吵，你们考虑的都对，都对。”
陈荣翘着二郎腿，食指下意识地在嘴唇上上下移动，满脸地玩味。
她白了他一眼，看见沈凯走了出来，便带着他走出派出所。
“苏老师，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放宽心，没什么事儿了。”清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沈凯，那并不是一个好办法，虽然解了你的燃眉之急，可我也担心会不会在你心里，种下一颗阴暗的种子。”
“苏老师，你知道当我在学校，不再担惊受怕，不再只敢缩着头，贴着墙走时，我是多么轻松和快乐吗？我可以安心地去学校任何能去的地方，我可以交朋友，我可以欢畅地踢一场足球，可以开心地大笑，我……”
沈凯低下头，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他极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什么阴暗不阴暗的，那些大道理我听够了，你是第一个，帮我真正解决困难的人，您放心，苏老师，我知道那不算是个好法子，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他抬起头，一双泪眼里流光溢彩，“我们不是一直都与心里的恶念在斗争吗？我们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有时候，并非是我们主动要那样做。”
她诧异地看着他，随即拍了拍他的头，没再说什么。
看着苏清夜离去的背影，陈荣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虑，又有一些探寻。
这个女人，是哥哥陈奥高中时期的走得比较亲近的朋友，初次见面，和他调查的又有些不同。
原以为她是个逆来顺受，柔弱不堪的女人，想不到偶尔也会露出利爪。
不知道哥哥上学时期，是不是也曾遭受过什么打击，以至于他后来精神奔溃。
陈荣收起脸上的嬉笑，神色认真。
到底是不是她？他在心里默问自己。
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苏清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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