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元旦前一天, 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雪，起初是零星的雪花, 接着便越来越稠密，像长着翅膀的精灵般飞舞着触地。
医院vip病房，紧闭的窗沿外落满积雪，窗户拢着一层雾气，隔绝着室内外极大的温差。
暖气开得很足，病房萦绕着压抑的气息。殷孝琳身穿病服坐在床上，表情凝重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任医生缓慢给她拆开脸上的纱布。殷妈妈无声攥紧拳头, 紧张又担忧的盯着纯白的纱布, 她早就听医生说过女儿毁容的可能性，就是担心女儿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的女儿一直都那样爱美, 现在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待纱布拆完, 无论是拆纱布的医生还是始终捏着把汗的殷妈妈都没有说话。
但殷孝琳还是从旁边护士的眼里，看见一丝隐忍可悲的同情。
殷孝琳平静道：“给我镜子。”
殷妈妈轻轻揽着女儿肩膀, 强颜欢笑道：“女儿，没事的，你还是很漂亮……”
“妈，我要镜子！”
殷妈妈扭过头, 无声抬手擦拭眼角泪水，她眼角皱纹很多，随着年龄增长, 皮肤开始不断松弛，但仍能看出年轻时候的艳丽美貌。
彼此对峙几秒，见殷孝琳态度坚决，殷妈妈还是叹着气将镜子递了过去。
殷孝琳接过镜子却没有立刻举起来，她手微微发着抖，心底不断翻滚着无数的复杂的情绪，好半晌，殷孝琳才犹豫着举起镜子，不过只恍惚看了一眼，她又猛地将镜子扣在被子上，拿手指紧紧的按着，殷孝琳痛苦的闭上双眼，按着镜面的手指骨节泛白。
殷妈妈情绪骤然失控，扑过去抱紧殷孝琳，失声痛哭道：“女儿，没事，你别灰心，等你病恢复了，我们就去联系整容医院，你的情况不算特别严重，等做过手术就能恢复如初的。”
殷孝琳痛苦地喘息，她眼眶蓄满泪水，无声顺着脸颊滚落。
就算做过整容，她的脸还是毁掉了，疤痕会一直留在她脸上，没有整容手术能将疤痕恢复如初，这点殷孝琳是心知肚明的。
她毁容了，她的演艺事业也跟着毁了，她再没有可能站在聚光灯中央，再没有可能获得她梦寐以求的影后奖杯。
一切都完了。
比起殷妈妈，殷孝琳反而平静的可怕，她闭紧双眼在绝望的深渊中走过一遭，又恐惧地颤抖着举起镜子。
这次她盯着光滑干净的镜子注视许久。
镜中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柔和的脸部轮廓削出好看的脸型，肤色仍然是透明的白，没有辜负无数奢侈护肤品的保养，卷翘的睫毛衬出好看的双眸，只是这所有的美好都被脸部几道难看的疤痕所毁灭，疤痕占据着殷孝琳大半张脸，掩盖了她原来所有的风华。
殷孝琳搁下镜子，轻抚着殷妈妈的背，朝遗憾站在病床边的医生等人说道：“我的脸，还有没有能做的治疗？”
医生难掩惊讶，他大概以为殷孝琳发现毁容会歇斯底里的发泄痛苦，只是比起发泄痛苦，现在的平静却更惹人心疼。
“伤口其实恢复的不错，现在就是淡化疤痕，我会开点这方面的药，但效果……”
殷孝琳毫无情绪地道：“哦，我知道了，谢谢，我毁容的事还请医院替我保密，虽然记者总会知道，但还是能晚一点就晚一点。”
“殷小姐请放心，我会交代所有人保守秘密的。”
“谢谢，”殷孝琳指腹轻轻拭去殷妈妈眼角泪痕，“妈，你能先出去吗？我想一个人待会。”
殷妈妈犹豫道：“妈陪你……”
“我没事，”殷孝琳恳求地看着殷妈妈，“让我一个人待会，行吗？”
殷妈妈强忍泪水，心疼地抚摸着殷孝琳，带着哭腔喑哑道：“事情既然发生，我们就得坦然面对，别钻牛角尖，女儿。”
殷孝琳心不在焉的点头，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听进任何安慰性的话。
殷妈妈站起身，期间反复转过头担忧的看殷孝琳，许久才迟疑着走出病房，接着轻手轻脚的关好门。
关门以后，殷妈妈没有离开，而是在病房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她紧皱着眉头，无奈又悲痛的长叹一口气，整个人仿佛霎时间就老了好几岁。
没过多久，因为工作耽误的殷爸爸也赶来医院，他在老伴身边停下来，“你在这干嘛？女儿怎么样了？”
“别进去，女儿说要一个人待着，就让她发泄发泄吧，我看她痛苦又强忍着不发作的样子心里难受的要死。”
殷爸爸满脸担忧的盯着病房门，迟疑道：“女儿她……她不会做傻事吧？”
殷妈妈听见这话，痛苦至极地蒙住通红浮肿的双眼。
病房内，在房门闭拢的下一秒，殷孝琳苦苦支撑的情绪便轰然坍塌，铺天盖地的绝望和痛苦将她密密麻麻的笼罩着。
殷孝琳痛苦的揪着头发，她腿还没办法行动自如，便伏低身体紧咬下唇，她崩溃的想要放声痛哭发泄痛苦，但医生说过，她现在脸部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需要尽可能的平复情绪，过度的肌肉拉伸对伤口恢复极其不利。
所以无论多痛苦，殷孝琳都只能拼命忍耐着，她要维持最适合恢复的表情，过了好半晌，殷孝琳猛地举起镜子，将其狠狠砸向地面，镜子啪嚓一声破碎成无数碎片，殷孝琳像终于找到发泄的通道，她猛地开始摔身边所有能碰到的东西，一件又一件东西被她扔出去，砸落在地面摔得支离破碎，犹如殷孝琳此刻极端绝望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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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为庆祝元旦，沈黛兴致勃勃地做了一桌好菜，还难得地开了瓶红酒，秦师芮是能喝酒的，只是她平常很少喝，以前更没和沈黛一块喝过酒，所以秦师芮对沈黛的酒量是持怀疑态度的，不过沈黛反复保证，说她是千杯不醉，还拿妹妹沈捷作为担保，秦师芮想起沈捷的确是挺能喝酒的，便答应了沈黛喝酒的提议。
这会电视是打开的，正在播放元旦迎新晚会，元旦虽然比不上新年受重视，但作为重要节日，元旦晚会仍然必不可少，算是给平淡冷清的节日增添了无数热闹喜庆的气氛。
沈黛欢喜的倒满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送到秦师芮面前，并举杯笑道：“来，干杯。”
秦师芮端起酒杯，犹疑道：“你真能喝？别待会喝醉了。”
“我千杯不醉的，你不要啰嗦了嘛，来喝！”
秦师芮无奈和沈黛碰杯，看沈黛兴致勃勃地直接饮尽，不禁开口道：“你别喝太快，容易醉，这酒度数可不低。”
沈黛摇头，“不会醉，你放心。”
秦师芮觉得沈黛兴奋的有点反常，“以前没见你喝过酒，今天什么事这么开心？”
沈黛一手托腮，一手继续倒酒，甜甜的笑道：“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元旦，不值得庆祝吗？”
秦师芮道：“以后还会有很多元旦的。”
“嗯，”沈黛认真盯着秦师芮，“以后每一个元旦节，我们都要一起过哦！”
秦师芮漫不经心地看沈黛，“你不和我过，还打算和谁过？”
沈黛羞涩低头，心头窃喜的笑，她自然能听出秦师芮这句话的含义。
秦师芮停顿数秒，又慢悠悠的道：“你可说过不会醉的，要是醉了，我是不会给你刷牙洗脸换衣服的。”
“没事，我保证不醉。”
秦师芮觉得她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轻易相信沈黛的保证，毕竟之后沈黛很快就证明了她不胜酒力的事实，也证明了秦师芮轻信于人的事实。
沈黛醉了，有人醉酒后能乖乖的躺着睡觉，有人醉酒后就开始失控的反复折腾，沈黛显然属于后者。
秦师芮碗还没洗完，就被喝醉冲过来的沈黛堵在厨房里，沈黛脸色通红，摇摇晃晃的扑到秦师芮身上，她抱着秦师芮的腰，又歪着脑袋盯着洗碗池，嘴里嘟囔着说：“渴……我要喝鲜鱼汤。”
秦师芮顺着沈黛视线看过去，嫌弃道：“这是脏水，不能喝。”
她动作艰难的把沈黛又拖又抱出来，将闹腾个不停的人按在沙发上，端着杯子赶紧去给沈黛接水过来，结果等秦师芮接了水过来，就发现原来在沙发坐着的人不见踪影。
沈黛趴在洗碗池边，正微眯着眼神志不清地鞠起水打算送进嘴里，秦师芮吓了一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拽着沈黛手腕将人远远拉离洗碗池，因为秦师芮的拉扯，沈黛手里捧着的水全部漏光，沈黛盯着空空如无的掌心，瘪着嘴看起来竟然像是要哭了。
秦师芮：“…………”妈的智障。
沈黛扑到秦师芮怀里，脑袋在秦师芮怀里胡乱拱着，脸颊很快就触碰到秦师芮软软的胸部，她这会脑袋有点死机，不太清楚碰到的是什么，又怎么会这么软乎乎的，让她很想动手摸一摸，沈黛想着就照做了，她抬手摸到柔软的地方，并猝不及防的动手捏了起来。
沈黛摸一下觉得好软，浑身顿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使她不受控制地以更重的力气捏了起来，她一边揉捏还一边使劲撒娇似的在秦师芮怀里乱蹭。
秦师芮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接着便猛地推开沈黛，她本想着训沈黛几句，但想说的话又在看见沈黛痴情无辜的表情时硬生生给憋住了。
沈黛这不正经的狐狸被推开了还想伸手过来袭胸，被秦师芮惩罚似的拍了手背，便委委屈屈的收起爪子。
秦师芮实在拿她没辙，便拖着沈黛想将人给弄到床上，也免得沈黛再乱跑脑抽地喝什么乱七八糟的鲜鱼汤。
秦师芮硬拖着沈黛走没几步，沈黛便犟得停在原地不肯再走，搂秦师芮手臂就跟搂救命稻草似的。
秦师芮无奈转过头，头疼道：“你又想干什么？”
沈黛傻兮兮地朝秦师芮笑，使足洪荒之力地嘟嘴，嗲着嗓子撒娇道：“要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次日沈黛酒醒。
秦师芮将一碗洗碗水端给沈黛。
沈黛接过来，“？”
秦师芮认真脸，“这是鲜鱼汤，喝吧。”
沈黛：“…………”妈的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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