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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刁民


张大夫带着徒弟赶了几里路,终于赶在闭城前入了东莞莒城。而此时天色已渐渐入黑,城中却已是万家灯火,沿着街道两旁的铺子也大都早已打烊,不过沿着沐河一隅的城东却是一片灯火辉煌的繁华,亭台楼宇连绵相依,畔水相望,勾栏曲乐与教坊的歌舞之声此起彼伏,而那在沐河上漂行的花船尽是船女的嬉笑之声,好是一番繁华之景...

        不过,自打进城路经着沐河岸隅,张原就像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般一直憋红着脸,馆妓们不时的招呼声惹的他更是羞涩的压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出的死死跟在师傅身后。偶然间,张大夫回头看着徒弟的那一脸的红晕,有些戏虐,却也未作理,只是收住了脚步,悠然的转进了路旁的一处馆阁。

        而跟随在身后的张原见师傅进了雅馆,仅是抬起头习惯性的扫了一眼那馆阁的琉璃金字招牌「流朔馆」后,便倚着门庭的柱子歇下了脚。不过行人那一双双有意或无意扫过的眼角余光,却让他很不是滋味,原本就微微泛着红晕的脸此刻似乎变的更加火辣辣的刺疼了起来。起初还能故作镇定的捣鼓着诊箱,而后面则干脆用衣袖掩起了脸来。虽然年纪还尚小的他,但是好歹还是知道这沐河岸隅是为何地。所以对于师傅时常往返此地,心中却是满怀着大大的意见了。

        "许兄,快来看看!不想这莒城竟然也有流朔馆这一去处。"张原听有人冲着自己这边过来,赶紧挪了挪脚步要闪到门庭侧旁去,而掩面的手却没歇停的放下。不想却迎来了方才说话人的一语讥讽":这迎门的小哥倒也识趣,目不相视即可面不相识,小哥与这来往雅客倒也省了不少颜面。所见这掩面着实为一妙法哉,妙法哉呀!"话音一落,只见一只熊拳带着赫赫风声迎向了那人的腮帮,就是重重一击,疼的那小娃直扑在地。

        待众人反应过来,才见出拳是那方才掩面的小哥,话说张原哪受过这般羞辱,此刻的他已是化羞愧为愤怒,怒气腾腾的便又要提腿去踢,肩膀却忽然往后一紧,踢了个空。待张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两臂早已被一个壮汉死死的栓住了。方才扑落在地的那小娃此刻也被在旁的一素衣男子扶起了身,抚了抚那刺辣的腮帮,气得便要痛口大骂,却咿呀了半会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想必是那一重拳伤了下巴。那人见自己张不开口,更是忿怒了,迎上前一个钩拳还在了张原的腮帮上,不过那力道却弱了不少。

        此时,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以至最后堵住了流朔馆门前的大路。只是人群之中,多有戏谑之声,不时讥讽着张原竟敢对鲜卑人动手。也就在这片刻间,馆内陆续奔出了几名护院,见这几个闹事者堵了自家门庭,不仅未去阻止,反而一个个插起手看起了热闹。见得此番情景,一直扣住张原双臂的壮汉却警惕的微微侧过了身,透过眼角的余光细细的扫视着来人。隐约间这些脚下虎虎生风的护院,正似有似无的向这边围拢过来。那小娃也察觉出了一二,顿时收住了落在张原身上的那股乱拳,故作镇定的悠然背起了手来;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是张合了数次那已臃肿的下颚时,却是一股难以言表的剧痛侵蚀了心头,而强拧的眉心则露出阵阵狰狞之色,终究还是未能吐出一个字,不禁抚着下颚有些干急眼起来。

        片刻间,那几名护院已站定住了这几名闹事者周边,正要摆开架势之时。忽然闻得远方传来一声怒喝":大胆刁民!官军在此,何人敢造次!"。话音刚落,便见一队胄甲士犹如天兵天将般以已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划开了人群,避让出了一条马道。众人顺着喝声望去,见那为首者虎背熊腰,面若钟馗之貌,正昂居于马上,手提一柄金枪徐徐而来;而身后六名红衣胄甲缇骑更是整齐如一尾随在后。

        素衣男子与壮汉见到居于马上者,只是微微低了低身姿。而此刻正扶着下颚苦不堪言的那娃儿却霎那间似乎换了个人似的,垂下了手拂了拂方才落地沾污的衣袖据立于前,若有所思的瞧着眼前这队官军的出现。

        见着这架势,流朔馆那几名护院心中却打了个机灵,暗暗交换了眼色后,便默契的上前从壮汉的手中架过了张原,将其摁倒在地。为首的一名护院面迎居马者伏跪在地,道:"将军在上,小的是为流朔馆的护院管事。今日有一混厮目无王法,无故伤了途径的雅客,今日幸得有义士相助擒得了此人,还望将军示下。"

        听到此处,被方才那人乱拳打的有点昏头转向的张原却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处境,若是再不叫屈,可能真要吞下这苦果了。然而正当他要开口申辩之时,护院的一只硬拳呼啸而来,不偏不倚重重的落在了他的面门上,头脑一阵昏眩,数颗带血的门牙也应声落地,一时满嘴的血肉模糊,好一个惨字了得。原本放低身姿的素衣男子听到张原的那阵瞬间的惨叫,不由得侧目打量起了这几名护院以及身后那座名满天下的流朔馆。

        居于马上的那貌似钟馗者,并未去理会伏跪在地的管事,却是将那双不怒自威的双目紧紧盯在那人臃肿泛红的下颚上,不禁有些皱眉,一丝沉闷的声音恍如千丈深渊之底喷涌而出:

        "斩了!"

        此话一出,瞬时凝住了在场所有人,谁也不敢置信这可怜的小厮竟会因为一拳之争而要遭这非命之死;纷纷用那恐惧的眼神仰视着那位貌似钟馗者,真犹如活阎王爷在世。那几名刀尖上过日的护院也是惊愕了哑然失色,一动不敢动的伏身在地......

        此刻的张原,已是死寂般躺在地上,刚刚的那一拳重击已经恍惚了他的神智,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在摇晃不止,渐渐的那可恶的人,以及那可恶的护院的面孔也越来越模糊不清。而来自深渊之底的那两个字,他没有听清,此刻迷糊的脑海中却是不停的闪现出那张熟悉的脸盘"师傅......师.....傅......"气若游丝的语句透过那带血的口齿却显得如此细微,以至没有人听到他这声哀戚的呼唤。恍惚间这个世间的一切已经变的如此渺小,而那个可恶的人的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只是甩甩衣袖便消失在了那茫茫人海之中。不过这些已经不在重要了,他的世界已经渐渐被一片白色所笼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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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起繁花似锦的沐河岸隅,城西的一片山地却是人迹罕至杳无人烟;特别是夕阳斜下的余辉,照耀的那片阡陌的旱地也是一片的荒芜,然而杂草丛生已经渐渐掩盖了这阡陌的轮廓,途经的小径也早已辨析不出。而不远处的山林中却是黑压压的一片,一阵阵嘶鸣划破了这幽谧的天空,似乎是在惨烈的悲鸣这片山林中孤魂的归属。在那一簇簇有一丈之高的野草下,所遮挡的是一座座插着祭幡的孤坟......

        一阵娑娑声,忽然破碎了这幽冥之地的宁静。原本栖息在枝头那片黑压压的存在,瞬时哗哗的伴着乌鸦特有的死亡之鸣直冲云霄,盘旋在半空中鸣叫。

        远远的,原来是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正吃力的在丛草中寻路,透过他那隐隐犯晕的双目望着这漫天的乌鸦,心中犯悚起来,不禁的失声吓哭了,然而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却被死死的卡在喉咙里,也许是怕触痛那已血肉模糊的口齿;此时,或许心中唯有师傅的那张慈祥的脸盘能令张原籍慰少许。而天空中的群鸦们,伴着哭泣声似乎更加欢快了不少,雀跃的交替悲鸣,令这片山坟之地显得越加幽森了不少。

        望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张原稍稍理了理心绪,好一会儿才重新振作起来,稳住了恐惧的心神。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乱葬岗中,也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想想方才醒来的那一刻,着实把自己吓丢了魂。但是现在入夜的时辰已经渐渐离近,他心中不停的默默祈祷着:愿着能在夕阳完全落山之前能够找到出路,否则望着这四下的孤坟与那群可怕的乌鸦,他不敢想象。想到这,一股求生的欲望顿时令他热血沸腾,抱着那早已饥饿的肚肠,抬起沉重的脚步继续寻路前行着。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途径过了多少座孤坟,以及消磨了多少乌鸦们那坚定的耐心。当他翻过最后的那一座山头时,数里开外已经入夜的莒城静静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中。而此时,那群令人厌恶的乌鸦伴着失望的哀鸣也渐渐的遁飞远去。

        "娑娑......"一阵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本已稍稍放松了警惕的张原被这一声响惊乍的跳转过了身,惊喝起来:"谁!?"随着昏暗的黑影,张原感觉到自己的头皮隐隐有些发麻,而那嘴间的伤疼此刻也早已抛之了脑后,乘着这间隙,顺手便抓起了一根树枝死死的握在手中,而树枝的另一头则指向了那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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