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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乱葬岗


那道昏暗的黑影倒是并未理会他的叫喝声,依旧向这边渐渐逼来,直到他挥舞起了树枝,才幽幽的后退进了茂密的丛林中。见那影子退去,张原也来不及多想,提着树枝拔腿就要往山下奔跑。但是当他望向漆黑一片的山脚时,数个若隐若现的火光似乎在不停的闪烁着。

        "鬼火?!"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虽然以前听邻里们阿婆说起时并未觉得有何可怕的,可是现在亲眼所见,腿脚却不争气的瘫在那不听使唤了。进退两难的张原此刻已经恐惧到了极点,相比起在乱葬岗中的那会已经无法比拟的了。想着今日的这一离奇遭遇,张原已经近乎奔溃,最终抱着头放出了声喉哇哇大哭了起来,他再也忍受不住阵阵的恐惧侵,袭心头的滋味了,他想要师傅,毕竟他才是个十五岁的孩童。

        "小兄弟,莫要惊慌......"一丝气若游丝的声音从方才那片丛草中传出。啼哭中的张原却听了个仔细,是人的声音!又惊又喜的他,压低了哭声,小心翼翼的瞧向那个声源的方向。

        见张原的哭声有所收敛,知道是听到了自己的话,那个黑影才慢慢的从一片丛林中走了出来,便是向张原一个作揖:"方才惊吓住了小兄弟,实在惭愧。请恕在下鲁莽"。

        走近了细看,原来眼前的是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身袭一缕青袍。张原稍稍舒下心,旋即收住了啼哭,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却依然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人。好似那人懂得读人心术般,看懂了他的心思:"在下方才与小兄弟一路相随,只是在那乱葬岗中怕惊吓住了你,所以才未作声张,还请小兄弟莫怪。"说着又是一个作揖,只是这些话从这人嘴里传出,总觉得有些飘飘无定。那一身的泥土味却甚是刺鼻,张原捂了捂鼻,似乎觉得又有些不太妥当,便又放下了手。

        不过听着这人一边说着惭愧又是一边作揖的给自己赔罪,而这人却又似乎比自己年长,弄的张原也不好意思托大了,丢下了手中的树枝,便回了一个作揖,说:"还请这位哥哥恕小弟冒犯了。小弟素来胆薄,方才倒是以为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作出了这出格的举止。还请见谅。"见对方原谅了自己,那书生模样的男子赶紧上前将作揖的张原扶起,然而嘴中却不失时宜的疑问起来:"小兄弟为什么会在这乱葬岗中?"

        张原被这话问住了,哑然的歪着脑袋想了半会,边想着,边叙述着经历:"记得自己在一馆驿门口等侯着师傅,后与一人起了冲突斗打了起来......再后面来了个穿着铠甲的大官,那馆驿的护院却把我揍了顿,后面的......就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就在乱葬岗了。"关于师傅进了流朔馆这类的不雅之事,被张原自然而然的遗漏掉了。他可不希望把这种害臊的事说于他人听,免得自己这个徒弟也颜面大失的。

        那书生听后却默默点了点头,好像在寻思着什么。"那哥哥怎么也会在这?"张原机灵的反问了句,听到这话,书生顿时思绪万千,静静的踱步到山沿间,举头望着那被乌云遮挡住的半轮弯月,细细的品道着:"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在此,只是依稀记得很多的水,自己似乎沉睡在水中。而当自己醒来,却发觉自己已入土了半截。"听到此处时,张原的脸色一阵刷白,面色有些狰狞,想着书生方才那一身刺鼻的泥土味与那孱弱的气息,一个不详的念头油然而起——诈尸?!想到此处,腿脚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我是人,这世间断无妖鬼之说,小兄弟莫要自己吓坏了自己。"已经悄然转过了身姿的书生静静的看着张原,一动也不动的站立在那,生怕自己不当的举止会让对方误解。张原此刻的头脑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人说的话,只是伴着这夜色下那书生的气息以及那段诡异般的话令他再也不能安身了。而此刻袭卷而过的风中,似乎隐隐的在呼唤着"张原......"的名字。书生顺着风声惊异的望向半山腰那几簇飘动的"鬼火",还未来得及回过神,却见张原一个箭步已从自己身边掠过,嘴里呀呀直叫的冲下了山。

        张原顶着那早已毛骨悚然的躯壳,亡命的向山下冲刺着,虽然不远处那飘动的"鬼火"渐渐的离他越来越近,但是总比待在那甚是诡异的书生身旁,会安全的多;他如是这么想着,然而此刻乘风而来呼唤张原名字的声音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是那么的清晰。他闭上眼"呀呀......"的直叫起来,试图冲过那"鬼火"来为自己壮胆。但是随着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控制不住了步伐;不想,却与一个肉人撞了个满怀。好在相撞的地势尚且有些平缓,以及被周边的数个黑影顺势拉住了,以至才没有失足的与那人一起滚落下山。

        "你这混徒!想要害死你这些乡邻呀!"听着这声训斥,张原顿时热泪盈眶,飞奔的便抱着那一怀着福态且年长的男子痛哭起来,此刻的他如负释重了万般的委屈哭喊着:"师傅......"。

        听着徒儿那满是委屈的哭喊,张大夫嘴角有些抽绪起来,满怀愧疚的也不忍在责备了。伸手抱着徒儿,另一只手则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起来:"徒儿受苦了,都是师傅的不是"。说着,不禁老泪纵横,泪水瞬间便湿润了脸颊。这十五年来,张大夫一直与这徒儿相依为命,已是互视至亲至爱之人。今若是因自己疏忽而让张原成了一缕冤魂,今生今世恐也无法原谅自己。

        看着两师徒抱头痛哭的这般景象,随行而来的几位乡邻本是不忍去打搅,但是看着这渐渐入夜的山林还是忍不住开始劝慰一番。师徒二人诉诉了心苦后,也满怀歉意的与众乡邻道谢,张大夫也乘隙的背起了爱徒,顺而准备下山。

        伏在师傅暖暖后背上的张原却忽然想起些了什么,回头遥望向那漆黑一片的山头,然而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偶尔间从山顶传来了数声,那破晓了夜空的乌鸦之鸣。听着这声音,张原便是一个战栗,赶紧将头捂进了师傅的颈肩里,嘴上却嘟囔起来:"这老鸹真是令人生厌,今日都跟了我大半会,现在这厮还在那吓人!改日我定要将它们一只只的射下来!"

        "哈哈,小小顽孩倒也是天真了。一只老鸹,你倒可伤它;若是一群老鸹,你可千万使不得呀,否则可有你好受的。"说这话的,是一位较为年长的乡邻,那满脸的络腮胡让张原一看便知,是那隔壁做拐杖生意的刘伯。听着这话倒是不假,便虚心的听入了耳,只是暗暗吐了吐口舌来试图化解自己的唐突。

        不过师傅却很不配合的接过了张伯的话,语重心长的说道:"在南朝梁国,那老鸹可是不容许肆意伤害的。若是伤了一只,是要受徒刑之苦的。"

        "为何?!"张原有点不敢置信,还不待师傅说完,便追问了起来。众位乡邻听着张原的追问,不禁纷纷大笑起来,皆言其孺子可教。

        然而张大夫却未动声色,只是因为爱徒的这一问,倒是把他给问住了。毕竟这禁令已经由来已久,追其溯源谁也说不清,若要知其缘由,恐怕也只有高门中人可知了。正值张大夫一筹莫展,不知如何为爱徒的解疑时,却听得背后传来一阵阵微微的鼻息之声。

        原来早已疲惫不堪的张原,趴在师傅的背上,随着山路的颠簸起伏,犹如摇篮般轻轻的摇晃,一时睡意渐浓,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也许是太过疲累了的缘故。

        看张原入睡渐深,原本聊着唠嗑甚欢的乡邻,却忽然都噤声不再言语,只是回首望了望山顶,便形色匆忙的朝着山下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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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喔喔......"一阵阵公鸡的长鸣声将张原从美美的梦乡中唤醒。然而却当他睁开眼时,陌生的环顾着这简陋的居室,却发觉并不像自己房间,或者是自己的家。不过也猜出了一二,昨晚定是错过了入城的时辰,只能借居在外了。这在以往随师傅行医在外,也是时常有的事,所以张原并没有过多的他想。只是赶紧起了身,穿戴衣物,顺口唤了几声师傅,却无人作答。不过只一小会,便听到门外的一阵脚步声向这走来,接着门被敲响了两下,唤着张原的名字;张原赶紧应声作答,两步并一步的迎上前便拉开了房门,原来是刘伯端着碗米糊粥与馒头正站在门外。

        "昨晚睡得可还好啊?"刘伯边关心的问候着,边拉着张原往里屋走,随后顺手又将食物放在了土榻上招呼起来:"饿坏了吧,快来吃吧。"

        这时,张原才发现这屋里没有桌子,当看到张原稍稍发愣的神色时,刘伯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搓了搓手,说:"这是我小儿在城外砍柴所用的仓房,偶尔住上几天,所以家什也未多去计较许多。贤侄就将就将就吧。"其实早已饿急了的张原哪还计较这些,挥挥手边言着无碍事的话,则一边闪了过去蹲在榻沿狼吞虎咽起来。看着张原的吃相,老伯不禁有些皱眉,嘴里直叮嘱着:"吃慢点,担心噎着呀。"

        只是那稍稍的片刻间,碗里的食物很快便进了张原的肚里。虽然吃的是个半分饱,但是却不好意思在张口要食了。不过,刘伯却乐呵呵的看在眼里,微笑道:"贤侄在那乱葬岗中待了一日两夜,想必定是食不果腹。但是张大夫临行之前再三交代不能多吃。"

        "一日两夜?!"张原有些吃惊,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刘伯那满是沧桑的脸。在得到对方再三点头示意,这才半信半疑的沉默了小会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疑问道:"那我师傅出门这是去哪啊?"

        "哦,是这样的。前晚县内发生了一起大案,听人说啊,那城北的李家庄,全庄上下两百余口啊,皆在这两日之间陆续的离奇死于非命,真叫一个惨呀!就连东莞郡的使君大人都惊动了。不过,听方才官府来的衙役说,或许是那个传言为'石人'的李家公子,所为族人带来的诅咒。这不,全县的大夫都被县衙召集了去帮衬,你师傅也随着去了。"

        看着刘伯边饶有兴致的口述着,边收拾着盘子时,张原不禁心里有些唏嘘暗想:这才多长的时间,前日午旬才随师傅去了那李府,看那一大家子还好好的......想着想着,忽然随着"砰!"的一声作响,张原的前额被重重的撞在了门柱上;抹着那疼痛的额头时,才焕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跟着刘伯走到了屋外。不过这阵疼痛似乎并没让他那么上心,竟然若无其事的在院子里,自个儿来回踱步着,叹息起了这世间的无常。

        走在前面的刘伯听到碰撞所发出的一声脆响时,旋即的回过头,想好奇的看看是怎么回事,却看见这个十五岁的小小顽孩却像个小大人般的多愁善感,禁不住哑然失笑起来。在走进伙房放下了盘子后,顺手又从瓦罐里掏出来一只红薯便要逗那张原。可是那张原似乎并不上套,依旧那幅小大人的模样,只是那眼睛,却遥望起了那不远处的一座山头。

        "刘伯,昨晚是从那座山上寻得的我吗?"张原指了指面向的那个方向。顺着那小手的指向望去,刘伯肯定的点了点头,然而待还未等他回过神,手中的红薯却"唰!"的一声消失了。只听跑远的那顽孩嬉笑的喊着:"刘伯,借你的红薯用用。"顺着那声音却见那张原正举着红薯,欢快的奔向方才所指的那处山脚,这一折腾弄的这半百的老头是又气又喜的,最后只能摇摇头转进了屋去,自忙自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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