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承认
跪在中央的人微微一愣，突然放声大笑。
他早就知会有这么一天，可又要什么紧了呢，一切都结束了。
待他象征性的又滴了一滴血，不紧不慢起身，从尸体上慢悠悠踩踏过去，走到白知山身前。
不再像第一次样弓着背，直挺挺的站在他跟前。不过还是比白知山矮一个多头。
“你原来不傻，”牛二道满嘴不屑，眼神轻蔑，“我作势咳了两声你就好心给了我串铜钱，傻……也是挺傻的，我也才三十出头似乎大不了你多少，不至于那样。”
牛二道说完仰天长笑，意味深长的对着白知山眨巴一下眼，后又拿他那双乌漆麻黑的手，用力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还真就当白知山乐意。
随后得意转身就想走。
不过没到时候，还是被白知山两只手指捏了回来。
那束冲天的红光正是刚刚牛二道跪着那位置，人走了自然就消失不见。不过却不见所谓断首师的身影，难不成失败了。
也不应该，看刚刚那阵仗，估计不像。
进到城中的白知山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因为红光在慢慢变弱，他也快迷失了方向。
再说了，江锦城是挺大的，想目标确定还真不容易，只是想到处于正位的梁府，就过来碰碰运气证实自己的猜测，结果没错。
想当时刚遇见牛二道的时候，是在街边的商摊，看着面黄肌瘦属实可怜。嘴唇因为缺水脱皮，加上手指甲缝里的污垢，看上去就真的很难不让人心软。
可在之后，白知山说了什么他落荒而逃时，白知山举在空中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
皮肤很粗糙，但能明显感觉有“灰”。
一看，蹭了一指黄。凑近闻闻，不是纯天然黄土味，而是在他们身上不该有的颜料味。
普通农民家庭怎么买得起高等的颜料，更何况还是饿得没饭吃这种。
颜料，连中上家庭都未必买得起。
只供皇宫，不供所有。就是说只能供给与皇上有关系的，没有关系就算你再有钱，再是什么名门望族都不一定能用上。
牛二道不光顶着个有色差的脸狂跑，但逃跑时还时不时回头看，以为只是不想让这个问题的麻烦找上他。
当时感觉并没什么，但如今却让人茅塞顿开。
早在李品忠家时，白知山就怀疑过牛二道。
没多少证据，又见牛二道骨瘦嶙峋，随便咳两声都感觉随时要升天，就暂且放一放。
但在大伙都围在李品忠家门前时，白知山只是无意间瞥见他在人堆里偷笑，手腕拿着块布子按着，随后默默反方向走开。
又是在白知山回家时，在某颗树后贼眼看他。跟个变态似的。
难怪。
“你为皇上做事？”白知山仰头道。
“靠，什么？”
牛二道是装没听见，还是真就耳朵不好。
本来还想再说一遍，白知山有耐心，谁知牛二道竟然蹲在地上捂肚狂笑，掏了掏耳朵。
笑了一阵，停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
笑得很故意。
“谁跟你说我为他做事？”他长长吁了一口气，语气轻蔑道，“变脸不是很简单？你有屁就快放，别占着我时间说空话，磨磨唧唧、我还要去接尊贵的断首师大人，别挡着道。”
说着便从门口走。
可白知山硬是抓着他衣袖不让走，但却什么话都不说。
两人就僵着。
白知山只是在拖延时间。他其实也并不清楚梁府的具体位置，顺着红光走也难免会迷失方向。
好在，在途中遇到坐在空无一人的街边吃着瓜的孙北，上来就问他梁府位置，结果孙北告知后撒腿就跑，边跑还边说“等我去搬救兵”。
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但还是不靠谱的信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牛二道暗中使劲想挣脱白知山抓着自己的手，实在想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模样，力气竟如此大。
不得了不得了。
就在两人还要这么你跑我抓时，身后传来动静。
衣服磨蹭地上稀稀疏疏的声音。
白知山不明事情，只以为是哪里有耗子出来了，反倒是牛二道面色惶恐不安，想努力挣脱白知山的手。
嘴中还不忘道。
“撒开！撒开！你妈的撒开！”
越是这么说，白知山就越不撒。
后面又是几声“咔咔”，似是骨头舒展开的声音。很清脆。
但越发不对劲。
身前的牛二道快是要发狂了，一顿狂跳想要甩开白知山的手。
挺费劲。
“你到底撒不撒手？”红着眼扭过头盯着白知山，“你看身后。”
现在他说的话一概不信，没准又是他的把戏。
可白知山却越发越觉得有东西在缓缓靠近，想着大不了回过头看看，不要紧。
结果回头的瞬间，牛二道撒腿狂奔，走之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从“最后一眼”的门缝中看到，牛二道邪恶的嘴角微微上扬，嘴巴一动一动，但听不清说什么，看嘴型像是。
“祝你好运”。
该死不死，眼前都是什么东西。
白知山愣在此处，眼前的七人，包括几个娃，都直直的站起身，体态扭曲诡异，指甲尖长。
虽然都无头，可这些东西面向哪边，白知山还是知道的。
那个脖挂大金链的想必就是自大狂梁宇昭吧。
突然，他们整个人开始狂躁扭曲，脖子溢血的部位微微隆起，要冒出什么东西。
白知山将雾竹抽出跳上屋顶，脚底瓦片微微松动，不注意他便向着外面滑。
本以为就可以滑出去的白知山，却不知此梁府非比以往的梁府。四周都设了结界，像是一个透明的屏障，推不动也出不去。
里面也无风，稍微一点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跟那时在山脚下的荒村一样。
只不过那个进的去出得来，应该是个半成品。
现在这个才是最终模样。
不得不说牛二道这人还真什么都行。白知山无声吐槽。
梁府大院里，那七位各各都重新生了头，但与以往不同。
这回的面部是扭曲的，眼珠子二分之一都股出来，整个眼球都充满红血丝，面色铁青，毫无肉感。
同干/尸没什么区别。
白知山还在屋顶滑着，这群东西耳朵微微一动，竟全都跟疯狗似的朝他扑来。
虽然白知山是在屋顶上，可他们却也能轻功似的一跃而上，不费吹灰之力，朝着白知山就是一顿咬。
他们嘴里传来嘶吼声，尖齿上下咬合，仿佛白知山就在他们一拳距离，下一秒就可以吃到他似的。
不光是那几位大的，就连四位看着刚满月没多久的儿童也这般，像是有人在操控。
白知山不忍心，只能努力躲避。
绕着屋顶跑了一圈又一圈，白知山早已筋疲力尽，可身后那七位感觉还是干劲十足，眼里闪着饥饿的目光盯着他。
人在紧急时刻大脑容易不受控制的慌乱，定不下神，而白知山却可以在这种时刻灵光一动。
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不那么冲动。
白知山慌忙捞了捞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包，想看看里面还有不有现成的纸符。
随后像是得了生似的特别激动，因为他摸到了纸质东西，十成是纸符。
结果拿出来一看。
热情心被泼了一大盆凉水，浇灭。
是纸符，但不是空白也不是驱邪，是他妈的求姻缘！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大老远还随身带着求姻缘的。
“害！来个救命的换我此生找不到姑娘！”
“找不到姑娘……”
“找不到……”
说完白知山也后悔。
自己这一生怕是要磕在爹娘身上，孤独终老喽。
心里暗自叹气。
也就是这时，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有人在外面放鞭炮。
谁这么闲，还有心思放鞭炮。这不还没过年么。
不过倒是这群似人非人的东西似乎是被鞭炮声吸引，全都跑去门的方向撞门，不再追白知山。
终于是可以松口气，不用吊着心瞎跑。
看来他们似乎都看不见，只能靠耳朵听，听到哪有动静便跟个饿狼似的往那边扑。
所以他们死命扑向白知山，是因为他站在屋顶瓦片太松动出了声，让自己摊了大事。
放鞭炮也不是长久之计，鞭炮声会停，而他们还会继续找到目标。
毕竟这个屏障自带隔音效果，光在外靠吼，在里面也是听不见多少声音，唯有那种动静大的，目前为止也只能是鞭炮啊，锣鼓什么的。
虽然刚刚听着鞭炮声有些闷闷的，但还是听的清。
不知道如今是谁在府外放鞭炮，但也能猜的到个大致，估计是孙北搬救兵来了。
也是挺靠谱的。白知山松了口气。
随便进到府里的一个屋子中，结果刚进门一抬头。
屋梁上挂着一排排的尸体，他们在空中张牙舞爪，腿脚乱踢，跟屋外那七个东西的状态一模一样，是成了活死人。
应是开途川门的缘故，多多少少会受影响，让尸体“复活”，不过途川门关闭，他们自然又继续变回死人。一本有关妖魔鬼怪的书本上有记载。
这些人应该是梁府无关紧要的家仆，牛二道是怕他的血祭开途川门出了差错，这些东西多了之后，就会陆陆续续一拥而上，他怕是会丧命于此。
亏本生意牛二道不爱做。
每次心血来潮做事，他都会给自己打个警告，坐好万全的准备，想到最坏的结果。
今天白知山拉着他，就是最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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