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水手挽歌（三）
杰克.斯派洛决定前往拜访巫毒女祭师提亚.朵玛，他的罗盘就是从她那儿得来的。
塞勒斯刻意营造出的强大巫师形象，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最终让船长下定决心的，还是一个次级魅惑术。
这个一级法术能获得人类的好感，对于杰克.斯派洛这样意志坚定的海盗船长，只能够在数天时间内起作用，不过足够了。吓坏了的杰克.斯派洛，顽固地试图让黑珍珠号冲向浅滩，最好一路开上陆地。
能把坚毅的杰克.斯派洛吓得如此惊慌失措，“飞翔的荷兰人号”的船长戴维.琼斯，也成了塞勒斯.西里奥托的重点关注对象。
依靠魔法的力量才让杰克船长冷静了下来，塞勒斯认为自己应该避免进一步刺激到他。所以，灰袍法师只能去底舱翻出两瓶朗姆酒，悄悄摇醒了舵手吉布斯。狡猾的老家伙至少比蠢蛋的海盗们更能提供有效信息。
吉布斯今晚可是第二次被打扰好梦了，不过看在两瓶朗姆酒的份儿上，他原谅了。
“你对戴维.琼斯了解多少？”
“飞翔的荷兰人号的船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大海，然后和他的船一起变成了鬼怪……嗯，倒是有这么一个传说：戴维.琼斯的手下有一只怪兽。”
“它有着巨大的触手，一下就能把你的脸给吸下来，然后把整艘船拉进海底深渊——挪威海怪！就连它的呼吸……”
老家伙相当有讲鬼故事的特殊才能，带歪了话题还能绘声绘色，而且模仿了下海怪的呼吸声。只不过塞勒斯觉得那听起来就像是猪在哼哼。
“想象你临死听到的是它震耳欲聋的咆哮，闻到的是它腐尸般恶臭的口气……当然，如果你相信这样的传说的话。”吉布斯讲完，为自己讲出了这么吓人的鬼故事感到十分满意，得意地干掉了半瓶朗姆酒，却没能够如愿从塞勒斯的脸上看到害怕的表情。
“我想你知道是什么恶魔在后面追我们了。”作为回报，灰袍法师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讲了一个更加恐怖的故事。这个故事简短、生动、精辟，直接吓掉了吉布斯手里的酒瓶。
……
施法者是靠记忆法术来施法，每天的施法次数是有限的。虽然施展魔法的时候也会受到自身魔力总量的限制，但是公会城的魔法使用者们有太多奇奇怪怪的方法来忽视魔力限制了。
影响施法者每日施法次数的，是法术位——魔法使用者每天限定的法术使用数量。一个法术在当天用完以后，咒语就会被施法者忘记，需要重新记忆一次。例如一级法师每日可记忆六次，拥有八个法术位：他每天可以使用同一个法术最多六次，每天可以施放总共八个法术。
塞勒斯.西里奥托的实力，是标准三级法师，因为学会了预言术法术，勉强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四级法师的层次。三级法师每日可以记忆七次，法术位有十二个，法术排列自由组合：塞勒斯每天可以准备并释放总计十二个不同的法术，也可以脑子进水的准备七个一级奥术飞弹和五个三级火球术。
塞勒斯.西里奥托的学术派系是灰袍法师。这个派系精于预言系和幻术系，被其他派系戏称做“故弄玄虚的神棍”，因为灰袍子们总是鼓捣幻象，神神叨叨地动不动就预言一下，还常常因为错误的预言被带进沟里，出尽洋相。
连续两天里，塞勒斯每天都在对自己施放预言术，然而魔法总是告诉他需要跟着杰克.斯派洛和他的黑珍珠号。
结果，灰袍法师塞勒斯就被自己的预言术带进沟里了，沟里还有只大海怪在等着他！航向某个热带小岛的黑珍珠号，被戴维.琼斯派出的海怪追上了！
黑珍珠号上一片慌乱，几个倒霉得海盗被触手卷走后，船员们才发现是什么吓坏了他们的杰克.斯派洛船长——“深海阎王”戴维.琼斯豢养的海怪克拉肯。
巨大的触手沿着黑珍珠号的外壁向上攀沿，触手上密密麻麻的吸盘牢牢抓住了这艘海盗船。恐慌的船员们四处躲藏，少数几个勇敢的蠢货拿着任何能被他们找到武器试图向触手还击。
走出船舱看见这一幕的塞勒斯，觉得那几个家伙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是被吓得歇斯底里了。
灰袍法师今天的十二个法术位分别是：变化系的浮空术、大气之翼、飞行术、水中呼吸，预言系的预言术、通晓语言，幻术系的隐形术、移位术、晕眩之地、强效幻影，咒法系的蛛网术和油腻术。
这个法术组合是妥妥的旅行跑路套路，一点儿也不适合战斗施法。但是法师们最强大的力量，除了魔法还有智慧。塞勒斯可不想在茫茫大海中央跑路。
用出一个移位术从海怪触手下救出了吉布斯，他这样一位“智慧”的灰袍法师迅速找到了办法：“浮空术！”
这个二级法术，能让受术者根据施法者的指挥来上下移动，击中了某个倒霉的家伙：试图躲进空木桶里的杰克.斯派洛，惊叫着飞了起来，越飞越高直到达到了主桅杆的高度。然后在塞勒斯的指挥下，缓缓飞离出了黑珍珠号，停在离船身右舷七十五手肘远的空中。
船员们显然注意到了新的异常状况，呆愣地望着悬浮在天上的船长。实际上，杰克.斯派洛在惊慌地大喊大叫，想不引起注目都难。
“咳咳，先生们！”灰袍法师让海盗们的眼睛和耳朵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噢~勇敢的杰克.斯派洛船长，‘自告奋勇’的为我们吸引了大海怪的注意力，我建议我们应该上炮位！吉布斯先生，请你掌舵。”
船员们这才发现海怪克拉肯舍弃了黑珍珠号，冲着天空中的船长去了。杰克.斯派洛手上的黑斑就是追踪标记，灰袍法师知道大海怪是冲着船长一个人来的。吉布斯这个狡猾的老家伙，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塞勒斯的用意，带头高喊：“Aye，准备战斗，上炮位！”
“上炮位！”“呼啊。”有人带头了，海盗们总算镇静下来，嚎叫着冲向下层的火炮甲板。
塞勒斯顺势接过了临时指挥权：“准备齐射，等我信号！”
可怜的杰克.斯派洛已经开始尖叫了，数十根巨大的触手从海面下弹出，扭动着朝他卷来。海怪克拉肯那七鳃鳗一样的口器也冒出了海面，正对着他。蠕动着的丑陋大嘴，就位于尖叫不断的斯派洛船长的正下方，那嘴里每一颗尖牙都让他尖叫一声。
“大气之翼。”塞勒斯准备好了他的第二个法术，目标依旧是杰克.斯派洛。这个法术能使受术者的飞行机动性大为提高，正适合用来配合移动速度较慢的浮空术。
在塞勒斯的操控下，杰克.斯派洛在空中忽高忽低，像小女孩儿一样尖叫。悲剧的船长不断地靠近海面上的血盆大口，又快速地飞离开，在空中飘移出曲线轨迹，惊险万分地躲过一根又一根袭来的触手。
斯派洛船长被塞勒斯当成了诱饵，挑逗着海怪克拉肯。
“啊噢。”黑珍珠号的船员们纷纷欣慰（失望？）地长叹，看着海怪克拉肯再一次扑空——刚才那下真够险的！幸好塞勒斯及时对着海怪释放出了一个“晕眩之地”：这个法术让几乎咬住了杰克.斯派洛的海怪，突然恶心反胃并丢失了目标；船长获救的代价就是被海怪克拉肯的污秽呕吐物，劈头盖脸得喷了一身。
“等我信号，稳住！”塞勒斯朝着火炮甲板喊到。右舷火炮全部就绪了，海盗们正手持火把严阵以待。
“不，不，不，我还可以这么飞一整天——别过来！”杰克.斯派洛悲惨的尖叫声中，被激怒了的海怪克拉肯奋力跳跃出了海面，冲着他猛扑而来，大半个身躯露出了海水。
就是现在！
“右舷齐射，开炮！”灰袍法师高喊到。
“开炮！”吉布斯高喊到。
“轰！轰！轰！”
密集炮火烟雾从黑珍珠号的右舷爆发，数十枚炽热的铁炮弹击中了海怪克拉肯。高速的炮弹撞断了海怪的触手，撕裂开它的外皮，掀飞了大片皮肉，制造出密集恐怖的伤口，然后狠狠扎进它的体内。
海怪克拉肯痛苦惨嚎，被炮弹的冲击力撞歪，瘫软掉入水中溅起壮观的水花。它体内喷出的大股污血在海面上留下一大片暗绿色的污迹。
“哈哈！”“下地狱吧，蠢货！”“噢噢噢！”火炮甲板的海盗们兴奋极了，发出阵阵嚎叫。
“火炮就位，海怪还没死！”塞勒斯在抓紧准备接下来的法术。
灰袍法师从腰间抽出了一瓶黑糖汽水，想了想，又立即将之放回了原处。他想起自己是来跑业务的销售员，不是来拼命的冒险者。
水中呼吸和飞行术得留作保命底牌，优秀的法师总会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随时随地准备跑路。通晓语言对现状起不了作用。除了这三个法术之外，他今日还剩下五个法术。
“我需要击败那只海怪。”塞勒斯重复着这句话，轻度催眠了自己，对自己施放了预言术：“嗯，什么……居然是这样，试试看？”
黑珍珠号的第二轮炮击尚未准备就绪，下层火炮甲板就遭到了海怪克拉肯的重击，一片混乱。受伤的海怪克拉肯，变得更加凶狠，发狂地攻击着黑珍珠号。
海怪残存的二十几根触手像鞭子一样迅猛抽打而来，轻易破坏了船舱壁，撞飞了一座座火炮，将船舱里搅得七零八落。船员们被触手卷走、被碎木片扎透、被火炮和重物砸伤，哀嚎不断。
剧烈晃动的船身，让灰袍法师在倾斜的甲板上站立不稳，一个脚下打滑，掉向了海中。海怪随即冲出了海面，猛扑向黑珍珠号，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咬向了下坠的法师。
数百只蝙蝠突然出现，聚集成群，向灰袍法师飞扑，依稀可以看见蝙蝠群里浑身黑雾的人影。
“臭屁的小子！”一直隐藏身形的德古莉娜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她可是立誓要护卫塞勒斯。女吸血鬼在法师失去平衡的瞬间，便释放出了血族魔法里的蝠行术，变化成一大群蝙蝠冲向了灰袍法师。这种蝙蝠变身，能极大加速吸血鬼短距离的飞扑速度。
但是德古莉娜突然放弃了救援塞勒斯，不理睬后者的惨叫声，任由他被海怪吞没。她不满地哼了一声，蝙蝠群随即于半空中，转向袭向了海怪。鲜血斥候双手手持一对淬毒的匕首，一把泛着靛蓝色，另一把漆黑如夜，瞄准了海怪克拉肯的眼睛部位。
强效幻影术制造出来的幻影，有和塞勒斯一样温度、气味、声音等等表象。灰袍法师甚至还使用了油腻术以便让“自己”摔倒的动作更逼真，却依旧被德古莉娜识破了。
预言术提示塞勒斯用法术制造出自己的幻象，引诱鲜血斥候与海怪战斗。塞勒斯本来不打算让女吸血鬼出手，但他非常认同这个方案：能骗骗女骗子也挺不错。
现在看起来是玩砸了，又被预言术带沟里了。
“也不算没骗到嘛。”塞勒斯有点尴尬地想到，撤消了准备飞行术的施法动作。他早已给自己施展了隐形术，偷偷躲开了。
巨大的触手接连砸落在甲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地滑落入大海。
海怪克拉肯死了。女吸血鬼的匕首上面也不知道抹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毒药，竟然在短短数秒内就彻底毒死了海怪，效果极为骇人。
收回插在海怪眼睛上的匕首后，被蝙蝠环绕的人影便连同蝙蝠群一起消失了。德古莉娜又潜行了，恢复了长期隐形状态。
杰克.斯派洛径直掉进海水里，手脚发软地游回了黑珍珠号上。幸存的海盗和吉布斯赶紧围了上来，每个人都带着恐慌的表情。
死去的海怪克拉肯，已经沉入了深深的海底，但它留给所有生还者的恐惧记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忘记。
“杰克，这位……西里奥托先生是从哪里来里。”吉布斯一脸沉痛，刚才塞勒斯还救了他的命。
杰克.斯派洛惊魂未定，努力地尝试回忆，结结巴巴地组织语言：“兜售金币、灵魂、永生不老和魔鬼诅咒……他是强大的巫师……放债人……”乱糟糟的描述却听得周围的海盗们惊愕不已。
“还有邪魔为他复仇，我瞧见了！”有海盗插嘴到。
“胡说，那是女妖，我刚才看的很清楚，女妖！”另一个海盗提出不同意见。
海盗们越说越夸张，一开始还能勉强符合实情，到了后面就加上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水手想象。好像不夸张到离奇的地步，就不能体现出“拯救了黑珍珠号却不幸牺牲的法师”的壮举。
塞勒斯在一旁愣神听着“加勒比式的赞美”，他忽然觉得这帮蠢蛋海盗们变得可爱了。
于是，在所有人向海怪尸体方向脱帽并抚胸致敬的时候。灰袍法师解除了隐形术，一脸“不怀好意”的出现在他们背后，突然出声刺激到：“啊~我的葬礼！简单又温馨，真令人感动。”
“圣母啊！”“一千个魔鬼！”吉布斯和船员们惊叫着一哄而散，他们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不用谢~”这是杰克.斯派洛吓晕过去之前，听到最后一句话。
从那之后，一个鬼怪传说随着水手们口口相传，开始在加勒比海流传起来，尽管版本多种多样，却都有以下几个共同点：“巫师，放债人，兜售金币、灵魂、永生不老和魔鬼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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