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变动
从第二纪元开始，公会与公会之间的关系就日趋紧张，无论是在神圣的公会大厅里，还是在地处偏远的旅社酒店里，到处都能听到有关公会间纠纷的消息。
铁金库的骤然剧变，便被公会城民众们普遍视为了公会矛盾加剧的最新佐证：作为公会城的综合金融核心和金融权威机构，铁金库背后的主导者一直是十大公会；也只有十大公会，有实力强制性拆分掉铁金库；既然董事们互相看不顺眼，董事会还是散了吧。
在十大公会的幕后分割下，一家独大的铁金库受到了狠狠的削弱，体积严重缩水，分离出了十几家新的金融机构。其下属的十几个强力部门，各自独立了出来，一起瓜分了铁金库的庞大资产：殖民部自成一体；保险部、证券部、信托部、基金部、审计部自行经营；其他部门或抱团合作，或自成一派，各自谋求出路。
铁金库被十大公会一人一脚踹回了原形：拆分后的铁金库，变回了专职的银行，除了“铁金库”的名头外，仅仅只保留了存款、放款、汇兑、储蓄等传统金融业务，连商标都被迫更换——著名的九头蛇标记被殖民部毫不客气地拿走了。
铁金库的分裂，无异于一场震级前所未有的金融大地震，波及范围覆盖了公会城所有的城区，一度引起了全城混乱，进而致使公会城内的各行业陷入了集体停滞。
然而外间的纷乱，留给大人物们去伤脑筋：公会城的动荡，自有十大公会出面治理和弹压；五百加隆公司受到的冲击，自有社长大人去头疼。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塞勒斯可不是坐在社长位置上的巴尔古夫。作为员工，灰袍法师需要专注的只是自身的业绩。
位面通讯仪器屏幕上的波纹，平静下来。塞勒斯现在已经不用刻意调整表情了，职业化的微笑很自然地挂在他的脸上。屏幕上开始显现出了通话对象的身影。
“阁下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金融公司的客户经理，灰袍塞勒斯。”灰袍法师微鞠一躬，平和而礼貌地问好，一点也不受对方恐怖容貌的影响。塞勒斯拿不准对方的容貌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变形而来，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不要对此表现出任何兴趣，以免冒犯到客户。
客户本人的肤色比头盖骨还苍白，身体没有毛发，有着扁平的蛇头一样的脸，像蛇鼻一样扁平的鼻子，鼻孔则如同裂缝，而且还有一双闪烁不定的黑红色眼睛。对方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黑色长袍，露出在袍袖外的手就像硕大、灰白的蜘蛛，手指细长而灵活，显得保养良好。
“你，如何得知我的通讯号？”客户的声音高而冷，怀疑而冷漠地质问塞勒斯。
“伊斯梅里图书馆的馆长先生，热情地建议我与阁下联系。”塞勒斯暗示到。伊斯梅里图书馆是公会城最知名的地标之一，图书馆官方宣称没有公会的背景，向全部公众开放。实际却是底密尔会堂的加密情报交换地点，由公会成员掌管。
塞勒斯曾经主动放弃了第一笔千万金额的大单，底密尔公会却转来了第二笔搭桥贷款业务。接到了公会命令，并感到好奇的塞勒斯，随即将之列为了下一步的工作重心，排上了日程安排。现在与塞勒斯通话的，就是第二笔千万大单的客户。
“伊斯梅里的馆长……秘而不宣——”客户显然明白了塞勒斯话中含义，他又长又白的手指摩挲着一根接骨木短杖，眼睛里蜥蜴一样的瞳孔微微裂开。对方的表情依旧冷漠，塞勒斯却从细节之处敏锐察觉到了客户态度的变化。
“——从未存在。那么，请问尊敬的阁下是？”暗语对上了，于是塞勒斯出言询问对方姓名，公会提供的资料上只写着“你知道是谁”。
他看见客户的眼皮跳了一下，然后他开始怀疑自己身上的通晓语言法术是不是失效了，因为他听见眼神古怪的客户说：“你知道我是谁（神秘人）！”
“……神秘人阁下，很荣幸认识你，这是我的通讯号码，请惠存。”好一会儿，塞勒斯才反应过来客户的名字是有歧义的短语：对方似乎在表示友善，开了个玩笑，把自己的称呼讲成了冷笑话——这笑话真够冷的。
和神秘人预约好登门拜访的时间后，塞勒斯结束了通话，转身去向销售部三组的新组长汇报工作。
五百加隆公司内部这几天也有人事变动。
首先是塞勒斯的表兄红袍以列加辞职了。红袍法师辞掉了工作，报名加入了最新一次的异位面远征。
波洛斯军团主导并发起了这一次对异位面的军事远征，主要参与者还有俄佐立参议院和瑟雷尼亚盟会，守序和善良阵营的公会发起远征行动并不常见，三大巨头一起出面的情况更是绝无仅有。
俄佐立的圣武士、轻步兵团和狮鹫轻骑兵团，瑟雷尼亚的德鲁伊、战狼、活化植物和亚龙，波洛斯的空骑军团兵、火元素炎身士兵、快剑手突击队、战力天使和战领天使，乃至难得一见战斗模范炎鬃天使……数十万大军集结于波洛斯军团下属的浮空要塞幻日二号。空中要塞正在马不停蹄的补给物资，不日即将启航出战。
塞勒斯只能为红袍以列加送上祝福，祝愿表兄凯旋归来。
其次是兼任三组组长的巴尔古夫卸任了，专心做他的公司社长。销售部三组换了领导，新任组长被提拔上任。
这没什么，此前已有迹象：巴尔古夫社长越来越易怒，对管理一个小组的工作不怎么上心了。出乎塞勒斯预料的是，新任组长并非黑袍强恩，而是另外一名同事，高精灵法师-阿祖拉。
新组长阿祖拉，是前两个月的金融销售月度冠军，业绩力压黑袍法师一头。这是公司的官方理由，塞勒斯和三组其他成员私下都猜测：是因为安格玛巫王那笔借款的关系，巴尔古夫社长才打压黑袍强恩。毕竟，黑袍强恩在三组内的威望和资历，都比阿祖拉高多了，业绩也不差。即便阿祖拉一时的业绩突出，也不应该这样轻易跃过排资论辈的职场规则。
高精灵是公会城的古老种族，因为其先祖的辉煌历史而轻视人类等年轻种族。这些精灵就是认为他们比其他凡人要高出一等来，他们的观念永远是对的：“我就是高等！”阿祖拉之前表现得为人低调、做事务实，同事们对他的评价还挺不错，但是当上了组长后，他那高精灵一族的臭毛病顿时就全冒出来了：傲慢，傲慢和相当傲慢。
本来同事之间一派和气，工作自如。新领导一上任就开始摆谱儿、拿捏身份，并且完全不顾实际的乱安排工作，极大得耽误了一批工作的进度。阿祖拉强制要求小组内事无巨细都要向他汇报，获得他的认可才能安排执行，否则他就会制造阻碍。
最离奇的是，阿祖拉居然要求对所有组内同事进行监视：“所有人必须每半小时汇报一次行踪，用魔法拍摄下自己在做什么，以证明自己是在努力工作，而不是偷奸耍滑！外出到异位面拓展业务也不例外，回来要上交给我检查！”
除了塞勒斯，销售部三组的成员，集体无视了新组长制定的规矩，用沉默、眼神和不合作，把心底的不屑一顾明白无误地传达给了高精灵。塞勒斯是不想得罪新领导，所以才依令执行，结果反而弄得自己很尴尬。
阿祖拉在开会时一个劲儿拔高、赞扬资历最浅的塞勒斯，话音未落就调转矛头，将与会的其他同事一通责骂贬斥。新组长是要把塞勒斯捧成典范，再把看不顺眼的家伙，比如黑袍强恩，搞成反面典型，狠狠打压以竖立自己的威信
灰袍法师这下明白了：新组长这是要搞御下之术，在玩拉一派打一派的把戏；高精灵要在一个不到十人的小组里划出道道儿来，鉴别出自己人和外人，分出嫡系和敌系。偏偏阿祖拉还没有自知之明，自以为得计，做法却拙计得让所有人一眼看穿。
“得，摊上这么个傻瓜。”塞勒斯一边腹诽着，一边生硬而礼貌地向阿祖拉请示：“组长，我需要去拜访一位客户，还请批准。”
“没问题，去吧，塞斯。”阿祖拉伸手一挥，当即同意。他在小组内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心腹，自然是要多关照一下。高精灵脸带笑容，亲切地叫着塞勒斯的昵称，目送对方“严肃而恭敬”地离去。
塞勒斯面无表情，默默地一点头，转身离去，心里有些怀疑：自己的鄙视是不是转达的不够到位。
……
英格兰威尔特郡，灰袍法师正行走在一条洒满月光的狭窄小路上，小路左边长满了茂密低矮的荆棘，而右边则是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高大树篱。
塞勒斯转进右边的车道离开了小路，经过高高的紫衫树篱，走近了远处的一扇华丽铁闸门。他透过闸门的栏条观望了一会儿庭院里昂首阔步的白孔雀，才抬头打量铁闸门上的铭牌，核对客户的通信地址。
铁闸门上浇铸着黑绿银三色的盾形家族徽章，并配有蛇形图案。徽章上的银色缎带刻着拉丁文：“Sanctimonia-Vincet-Semper”，意思是“纯正永胜”。
“马尔福庄园？”塞勒斯念出了铭牌上的庄园名字，伸手敲响了铁闸门：“你好，有人在吗，我是来拜访‘你知道是谁’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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