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办公室战争
“带单入职，有想法！一千个数的单子，我们组本月的业绩可以压过其他组了。早就看一组不顺眼了！”罗格瞪大眼，拿着客户资料的复印件猛瞧，言语里说不出的兴奋。
两人来到客户接待处，文员美女却给罗格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搭桥贷款可以做，但是不能算你们组的业绩。”
“什么，为什么不算业绩？！”罗格的疑问和兴奋，被她的一句话灭了个干净。
文员美女手指着塞勒斯说到：“他要进的是信用借款部，又不是投资部，公司规定。”
“提成呢？”图表上的业绩只是数字，塞勒斯更关心实际收益的问题。
“嗯，按投资部的比例计算，应该是百分之一点五。”文员美女歪着头想了一下。
“嗯。”他点头放心了。一点五的提成也不低了，又是足足十五万金加隆，算起来，光是这一单就为灰袍法师带来了整整二十五万的收入。这还是公司吃剩了留给员工的，金融行业简直是暴利！
实际上，塞勒斯更在意的是收到手里了的十万委托费。混沌融资公司也有“客户不能收取更不能向客户索要回扣”的规定。
思虑了一会儿，塞勒斯认为这应该不会造成麻烦。委托费毕竟是公会出的，而不是委托人，而且一切都是他加入公司之前发生的事了。
签署工作契约，并从人力资源部拿到工牌，已经是塞勒斯来到混沌融资公司的几天后了。他差不多摸清了销售部里的势力划分。
一组里聚集了销售部绝大部分有经验的资深员工，个人业绩都不错，总业绩更是始终把三组远远甩在后面，在部里说话声调最高，嗓门最大。
再加上二组和四组的组长也是原殖民部出身的，一向唯一组组长马首是瞻。亚伯神官因为一组的业绩好，又是老资格的团队经理，顺理成章当上了销售部的龙头老大，成为了原殖民部一派员工的带头大哥。
于是一介基层管理，隐隐把整个部门变成了他的私人地盘，说一不二。甚至在销售部里，亚伯神官说话比借款部的女部长还有分量，还要硬气。目前总监一职空缺，销售部里纷纷传言，亚伯神官就是下一任的销售部总监。
可以说，混沌融资公司的信用借款部门里，最不能的得罪的，便是亚伯神官。
被女部长从天金所挖来的罗格.里格斯，和他带领的三组，在亚伯神官看来如同硬插进势力范围里来的一根刺。他率领着自己的殖民派，把外来者们全部视作了眼中钉，竭力压制罗格和三组。罗格也不是甘于人下受气的人物，和亚伯争锋相对，连带一组和三组变得势同水火。
亚伯神官进而也盯上了刚加入公司的塞勒斯。
塞勒斯是黑袍法师强恩教导出来的，精于拓展业务和外访踩点。刚来混沌融资这几天，他却又回到了整天拨打电销的状态。
终归是两家公司，混沌融资的销售话术和五百加隆公司所使用的，有出入，区别最明显的是宣传广告词。
借用小组桌子上的一颗办公用水晶球，塞勒斯在通过电销练习。通话接通了，水晶球里浮现出人影。
“你好，我是五百加隆——混沌融资公司的客户经理，车可贷、房可贷，无房无车信用贷！我公司提供……”塞勒斯说不了两句，顿时感觉太公式化了，主动中断了通话。他一时说顺了嘴，五百加隆几个字顺口而出，差点又忘了自己来到新公司了。
塞勒斯在尝试把混沌融资的广告词，融进自己的惯用话术里。这事看起来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塞勒斯知道最优秀的销售话术就是说话时没有话术。他在追求语言的精湛技艺，追求轻言淡语间将广告自然植入客户思想中的境界。
“免费的，才是最昂贵的。”灰袍法师沉思了一下，再次拨通了通话，语气亲切而诚恳，像是诱惑凡人堕落的魔鬼：“你好，你有一次免费的借款额度……”
“免费的只是‘额度’，借款却有高利息。”他心里想到。
电销不成功，通话对象对借款不屑一顾，一听见利息就挂掉了通话。塞勒斯毫不在意，接着拨打下一个通讯号码。半年来数千次电销，他早已对此司空见惯了。
他眼前摆放着一张印满号码的名单。每拨打一次通话，塞勒斯就在羊皮纸上标记一下，根据自己从数句对话里得出的判断，划掉不具备跟进价值的号码，在有潜力的号码上简略标注，以备日后再次拨打。
塞勒斯也是电销老手了，一张印满号码的名单，不到两小时就被他拨打完了。他看了看写满记号的名单，有些愣神，这是最后一张了。
电销名单上的号码从何而来，一直是行内公开的秘密，金融经纪人们都知道，却又都假装不知道。纵然尚无相关法规，买卖个人信息这种事，依旧上不了台面。电销时，电销人员被反问通讯号码来历是最常见问题，多得是标准应对套路。
其实这些号码，是从公会城的房产经纪人、魔法通讯服务商、物管公司业主名单、各行销售清单等等任何渠道而来。依靠金钱开路，并且只要方式方法对路，金融经纪人们总能从“合作对象”那儿，买到他们手里掌握着的大量个人信息。
塞勒斯手里的电销名单，是由五百加隆公司之前发放的。灰袍法师没有去联系这方面的合作对象，现在他手里断货了，一张未拨打过的名单也没剩下。
塞勒斯回过神来，耸了耸肩，放弃了继续拨打电销。
他只是想多练习一下，尽快适应自己转换后的身份，并没有把业绩重心放在电销上。
红衣主教的事例给了他深刻的教训。电销出单的客户，多在公会城内和主要殖民地，不好伺候也不好欺负，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踢上铁板了。
销售部傍晚会议的时候，灰袍法师拨打电销的事，却被提出来当话说了。
二组组长站在销售大厅的宣讲台上，言辞朴实地夸奖了一番塞勒斯。
紧跟着亚伯神官替换上台，又大力表扬了塞勒斯的敬业：“你们看看新来的西斯法师，看看别人怎么做的！西斯法师抓紧了工作时间，用通讯仪器宣传公司的业务，一个下午都在联系客户。我建议大家要学习他这种敬业、勤勉的工作精神……”
塞勒斯和三组同事们站在台下。
灰袍法师脸上带着微笑，察觉到亚伯神官用言语，轻易将他分化到了其他小组同事的对立面。殖民派在玩什么招数，他心底透亮：“分化和……捧杀，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冲我来了。”灰袍法师心想，和牛头人萨满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塞勒斯没有回应亚伯神官的“赞扬”。他试探过了，知道一组组长出手前定会占据道德制高点，用得是阳谋。面对一组和二组的联合打压，三组处于绝对劣势，需要暂避锋芒。
刚来公司没有业绩，塞勒斯便没有说话的资格，腰杆硬不起来。不过，灰袍法师已经下定决心，他要拿着惊天的业绩去彻底掀翻一组的桌子。塞勒斯要用阳谋对阳谋，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狠狠踩神官两脚，还要踩在亚伯脸上。
一组、二组、三组和四组，明明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脸上和颜悦色，态度谦逊客气，桌底下却在互踢狠脚，撩阴腿一个接一个，往死里踹。大家面上还得保持微笑，而且必须笑，腿踢断了都得笑。
这就是混沌融资销售部的状况，带着伪善笑脸的金融经纪人们，用暗地里的刀子互相捅来捅去，诠释着冷淡客套的办公室秩序。
塞勒斯是外来者，出身自五百加隆公司。混沌融资的公司内部文化注定了，无论他是不是三组成员，都会被殖民部一派的老员工们针对。他必须和罗格、塞壬娜、锡克抱成一团。
几天下来，塞勒斯也发现了。三组四人里，只有他和罗格熟知整套办理信用借款的业务。
鹰身女妖塞壬娜和罗格关系暧昧，因此日常重点活动是和组长嬉闹，并且有向“与罗格一起捉弄塞勒斯”的发展倾向；兽人锡克充满干劲，却对金融销售不得要领，每天骑着他的飞龙出去展业，收获寥寥。
小组会议上讨论过提高业绩的措施。当罗格问起塞勒斯的想法时，灰袍法师只说两个字：“招人。”到底塞壬娜和锡克都是一个组的成员，他没有说出潜台词。
罗格深以为然，三组只有小猫两三只，顶多算四只。比起二十多人的一组，人手远远不足够。
塞勒斯的业务重心又回到了拓展业务上。
他没有去异位面展业。刚来公司就长时间不露面有负面影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灰袍法师察觉到了自己施法等级不足的问题，至今他不够实力踏入那些强大而危险的异世界，只能在一些相对安全的异位面转悠。
他迫切需要增强自己的能力。
什么工作需要安保破解、快速潜入、变装渗透、抵近侦察、战术机动、情报分析和安全撤离路线？夜晚时分的信用借款公司客户经理们。
深夜的公会城被笼罩在黑暗之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夜色弥漫的公会城街道，徘徊着幽魂、惊惧兽、灵俑和行走在阴影中的浪客，还有守夜人的火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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