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余波
灰袍法师近期的事情非常之多：控制链式反应的魔纹需要刻印在背上；公会城标准法术的学习和日常冥想不能放松；不定期参加公会的技能培训；魔物合成的配合技术要抓紧研究；城区里张贴的广告数量得进一步增加；还有红袍以列加出征之日临近，他怎么也得去观礼送别。
“时间总是不够用。”塞勒斯看着日程安排感叹到。思索了一会儿，他合上了工作笔记小本子，把桌子一大堆精神污染标记扫进空间戒指里。
一组那处的种种鄙夷神情被塞勒斯直接忽视了。
别组的成员私下在议论他是个蠢货，塞勒斯最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亚伯神官一波接一波地找事，又在销售部内传开了流言，并且这一次很顺利。尽管是公司安排的工作，却没人能理解灰袍法师——他为何会专注于张贴小广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小广告必出客户！这帮人以前借着殖民部的牌子，不干人事；现在改制公司了就专门跑同行，人不干事。怎么看都不是干事的人。”塞勒斯思索着走出了销售部。
已是晚上，塞勒斯用小广告快速地扫荡了几条街。他现在干这个娴熟无比，闭着眼睛都能把标记上的次元锚定死在亚空间，小广告指哪贴哪。
“哎？”他伸手扯下一个其他公司的精神污染标记，瞅着通讯号码挺眼熟，随即掏出了水晶球拨号：“喂，宾利大少爷，大晚上的，你在哪儿潇洒呢?”
塞勒斯拨通通话后，发现地精法师也正在张贴广告，位置距离他还不到两条街。工作无聊，两个人立即凑到一块儿吹牛打屁，结伴散布精神污染。
两个人很快又扫完了一条街，在店铺门外和停放车辆上，留下了两个公司的小广告。塞勒斯和宾利一路聊天，手上不停，迈过路口后，脚步又转向了下一条街道。
“……巴尔古夫还没出来，还被圣武士们拘着，估计是要进圈子里去了。”地精法师聊起旧日社长，唏嘘不已。
“呃。”塞勒斯愣了一下，他很想问问巴尔古夫被拘留在了哪个执法圣所、会被关押进哪所圣堂监狱，又觉得问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俄佐立和欧佐夫两大公会制定的金融法律，不是他这样一个低阶法师能影响干涉的。
他突然回想起来之前的一些疑问，问了出来：“对了，五百加隆停业过后，借出去的钱怎么办，客户要还吗？”
“应该不用还了吧。”宾利犹豫到，往旁边的陆行车上张贴广告。他也不确定：“好像是作了债务权利转让什么的，拿不准。”
“是吗？不用还就爽了，那样的话我也去跟公司借一笔钱。”塞勒斯说笑到。但是他知道客户经理不可能从金融公司借到钱的。
“做梦吧，你。”宾利笑骂一句，又说到：“听说公司后续事务都是黑袍强恩接手过去了。”
“嗯，强恩大哥接手了？五百加隆公司都没了还有什么能接手的？”塞勒斯有些不明所以，随手将一枚标记贴在墙上。
第二天到混沌融资报到的时候，塞勒斯才知道黑袍强恩从五百加隆接手了什么东西。
三组的位置上多出了近十台位面通讯仪器。因为仪器体积不小，导致三组附近变得拥挤起来。罗格正在旁边调试设备。
塞勒斯愣神看着仪器，又眼神古怪地看了看罗格，再看向了仪器。罗格受不了塞勒斯的眼神，略有些心虚：“你看什么看？”
“这个，好眼熟啊。”塞勒斯怀疑地指着一台位面通讯仪，点点头，确认他曾经使用这台仪器拨打了上百次电销。仪器上的细节特征塞勒斯记得很清楚。他转头向罗格试探到：“黑袍强恩卖给你了？”
“哎，我知道你是五百加隆出来的，不要声张，都是一个组的，有钱大家赚嘛！”罗格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左右看看没人，贼兮兮地从桌子下抱出一大堆羊皮纸。
牛头人挺了挺肥肚，拿起其中两张，像搓钞票一样在塞勒斯眼前搓了搓。
“这是什么鬼，居然是五百加隆的客户资料！”“惊讶个屁，那么大声，你不是知道吗？！”两个人再一对话才发现牛头不对马嘴。
塞勒斯只是以为黑袍强恩接手五百加隆公司后，变卖了旧有的办公仪器以兑现。罗格却会错意了，误以为塞勒斯知晓了他和黑袍法师的全部交易内容，打算用利益均沾来封口。
塞勒斯这才知道，黑袍强恩把五百加隆公司留档的客户个人信息，全部卖给了罗格。牛头人拿到了数百名客户的个人信息，正准备招进一批新人，在三组内部组织一次集中销售行动，把五百加隆的客户们挖到混沌融资来。
塞勒斯当着罗格的面，快速翻了翻那堆记载了客户个人信息的羊皮纸，从中抽出几张。他确认了一下纸上的几个名字(格里高利七世、提亚.朵玛、赫克托.巴博萨)，把羊皮纸拿给罗格看。
“这几个是我的客户，他们的个人信息我收了。其他的……你忙，我不参与。”塞勒斯认真地说到，他看见牛头人的眼皮跳了跳。罗格张了张嘴，却自知理亏，没有多说什么。
牛头人和黑袍法师做得这笔交易很不地道，变相把五百加隆其他人的单子飞了，包括塞勒斯的客户。罗格和强恩的交易严重违犯了行规，不管是明面上的规矩还是私下的潜规则都践踏了。
塞勒斯转身走出销售部，在过道里找了个没人的拐角。他不想在此事上进一步刺激罗格。塞勒斯手上燃起了魔法火焰，将那几张羊皮纸全烧了。
买卖个人信息这一块儿不道德，目前的公会城内却缺乏相关法规。十大公会才是统治者，光凭一两家公会制定的法律，只能欺负下那些没背景的小势力，没有十大巨头共同点头的法律文书就是厕所的屎。
灰袍法师是中立混乱阵营的，道德底线也没这么高，他犯不着管闲事。只不过，在保护个人信息这点上，他认为自己得对客户负责。
“至于黑袍强恩……”塞勒斯完全没法认同黑袍法师本次的做法。
他为此沉思了许久，直到被水晶球的震动打断。通讯竟然是巴博萨船长传来的，他用灰袍法师之前留给提亚.朵玛的位面通讯配件，联络上了塞勒斯。
这种简易的通讯配件可以跨位面通讯，却只能拨通特定的通讯号。公会城的客户经理们，通常会给有重要价值的异位面客户提供一个，方便保持联系。
于是塞勒斯抽空去了一次加勒比海，在托尔图加见到了等候的巴博萨船长。
多日不见，巴博萨船长变化颇大，手下已经有了两艘战舰和数百船员，五百加隆公司那点钱也还上了。他雄心勃勃地打算大规模扩充手下的舰队，希望再次借款，所以又找到了塞勒斯。
塞勒斯当初的判断没错：优秀的海盗船长通过海上掠私，能迅速偿还借款，是优质客户。灰袍法师熟练地受理了老客户的业务，顺带从巴博萨船长那里打听了下其他人的现状。
提亚.朵玛用公会城的卷轴解除了封印，变回了海洋女神卡吕普索，生活似乎很愉快——这段时间的加勒比海风平浪静，连风暴都很久未见了。杰克.斯派洛的近况却十分糟糕，斯派洛船长最近受了不少挫折，陷入了“不务正业的海盗”这一事业的低谷期，手头拮据，过得十分窘迫。
塞勒斯听完耸了耸肩，没什么感触。如果杰克.斯派洛愿意出售手中的魔法罗盘，塞勒斯倒是愿意高价买下，除此之外爱莫能助。
灰袍法师回到混沌公司交完单，又接到了从梅尔奇亚帝国东部领地拨来的通讯。千骑长威斯海德在东之都成功抵御了工业国军队的反扑，坚持到了帝国军队主力的增援。
塞勒斯由此打算应邀去见威斯海德一面。不过他现在在参与三组的小组会议，会议结束后才能动身。
罗格、塞勒斯、仁亲王、塞壬娜和久未露面的锡克，三组全员到齐。会议的主角却只是牛头人萨满和灰袍法师，其他人业务不熟，插不上话。
“通告一下重要消息，公司即将进行重要改革，高层决定新增审核部门，招聘独立的、专职的外访人员，区分开业务办理流程中的职责。”罗格宣布了组长会议上传达下来的高层消息。
“专门招外访？”塞勒斯惊讶到。他琢磨着消息透露出的公司动向，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到：“嘿嘿，我习惯客户自己外访。”
“没错。”罗格点点头，深以为然：“客户最好‘自己外访’。”
塞勒斯只是在陈述从五百加隆公司延续下来的工作做法，毕竟当初公司不正规，客户经理们需要经手借款办理流程中所有的步骤。但是灰袍法师听出来了，牛头人话里有话。
“听罗格的意思，是指借用外访的名义，对不符合借款标准的客户进行……‘包装’？”塞勒斯默默寻思着，和罗格交换了一个眼神。
“罗格竟然伙同客户，搞金融作假？！”塞勒斯顿时从那眼神里明白了。他脸上绷住了，带着微笑，心下却是哑然。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或者说不明就里，只是简单当成了工作上的变动。灰袍法师和萨满祭师看似心照不宣，但是各自领会到的内容，却又大相庭径。
外访人员专业化，并与客服人员区分开来，影响涉及多方面：一方面提供了便利，减轻了工作量，简化了工作流程，使客户经理们能全心投入到联系和开发客户上；另一方面也代表了公司对客户的审核在加强，专人审核让资质不合格的客户，更容易被公司拒绝掉借款申请。
至于金融作假的客户……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塞勒斯念及至此，出言问到。
“嗯，所以我们三组要对此作出相应调整：要搞好和外访人员的私人关系，而且不能引人注意。”罗格作为组长，开始作出后续‘工作部署’：“我再强调一次，不能引人注意。”
小组会后面，塞勒斯听着罗格的安排，默不作声。尽管罗格再三强调，塞勒斯对“搞好与外访人员私人关系”这一点依然不置可否。
直到他见到了公司外访处的两名专职外访人员——居然都是熟人。
“公司外访同事是……索伦……和伏地魔！！！”塞勒斯震惊得一塌糊涂：“这算什么鬼！混沌融资的外访组，难道就是魔王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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