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战（四）
塞勒斯在折玄之森停留了两天，才从神术冲击中恢复过来。用药剂再生的右手也比较灵活了。
水手挽歌号坠落了，像一只瘫痪的巨兽一样倒在地面上。下层大部分舱室毁坏，龙骨多处撕裂，舰首严重塌陷。巨大的断口横贯船身，从锐器造成的平滑切口看，是炎鬃天使对挽歌号给出了重创一击。幸好位置靠后的魔导炉只是轻微受损，这让飞行战舰还具有修复价值。
德古莉娜很好，没有受伤，这让塞勒斯没有询问炎鬃天使的状况。欠账一并记到敌方神职者头上便是。塞勒斯一边将挽歌号收回到项链里，一边心痛预期的巨额修理费用。他又在那名神职者头上多记了一笔债务。
南部领地的奇袭计划成功了，奇袭部队趁虚夺回了东之都森达库斯。千骑长威斯海德正在抓紧加强稳固东之都的防务，以抵御尹-加索尔军队的反扑。
塞勒斯没时间去关注这个消息，他需要先赶回公司。罗格刚刚传来通讯，告知塞勒斯只帮他向公司请了两天假。
“哼哼。”塞勒斯对此不置可否，他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公会城的传送门设施。
“早上好。”脸上带着微笑，塞勒斯友善地向一组组长打招呼。他盯着亚伯不太灵活的腿看了一会儿，温言关心到：“亚伯神官一定要注意安全呀，最近外面的野狗挺多的，咬人。”
“你也要保重，我就是不小心被狗咬了。”亚伯神官也淡笑着回应了一句，走路一瘸一拐的。
两个人带着一脸平常的样子，一前一后走进了销售大厅，到各自的位置上坐下。
“牛头胖子，你是没看到灰袍当时有多么疯癫，不但把自己的手给炸了，还直接炸掉了那位的屁股！我看西斯桑就是冲着那位的屁股去的。”
“滚蛋，牛头胖子是你能喊得？仁大名，叫你声亲王真把自己当皇室了，你就只配盯着人家的屁股看！灰袍是不是冲人家屁股去的你瞎操心什么？”
仁亲王和罗格看到了亚伯，大声笑骂着开玩笑，却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塞勒斯也来了。
“你们两个是故意瞎编的对吧？”塞勒斯腹诽不断，他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无比。塞勒斯眼神古怪地瞟了一眼一组的位置，发现亚伯脸色如常，坐姿也很正常。
“咳嗯。”灰袍法师用力咳嗽了一声，警告两个满嘴乱喷的家伙。
“喔哈哟，这不是西斯桑吗！”“哟，灰袍什么时候来了？”仁亲王和罗格一个比一个厚脸皮，丝毫没有因为编排同组成员而产生的惭愧感。
“嘿，公司事，公司解决。”塞勒斯暗想到，他完全不想理睬同桌那两个骚货。
早会开始前，塞勒斯差不多弄清楚了前因后果。罗格和锡克狙击了一组组员，亚伯神官就狙击三组组员作为报复。兽人锡克和他的飞龙坐骑都受了重伤，还在养伤；一组外号“公主”的红袍法师也没露面。
“同一间公司的人，私下火拼搞了个两败俱伤，我右手疼……三组受伤得还是我，脑子更痛。”塞勒斯无奈地硬扛住了亚伯，仁亲王和隐身女妖两人毫发无伤。
“下次再也不带新人了。”灰袍法师想到。
亚伯神官没有消停一会儿，早会上公开指责塞勒斯旷工。不只组长会议，他在大会时也多次提及此事，今天趁着女部长也参加早会，又跳出来旧事重提。
“……工作时间自由，是公司给予员工信任。我相信我们的同事都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但是公司内有个别人，成天以展业为借口往外面跑，也没有做出什么业绩，甚至假借名头请假，我看他就是在偷奸耍滑……”
自认销售部里最有权威，亚伯拿捏着管事者的姿态，站在台上用话语主导了早会的氛围基调。
塞勒斯以为亚伯会如同前几次那样，拐弯抹角地挤兑自己几句，没想到自己突然就被指名道姓。
亚伯直接点了塞勒斯的名，毫不客气：“西斯法师，你说说看你每天都在外面做些什么！”
“当然是出去展业！”塞勒斯略带惊讶地回应到，他没想到亚伯这么沉不住气。按照罗格的预计，亚伯还会在此事上多作铺垫，才会发难。
塞勒斯的神色落在亚伯眼里就是心虚。神官态度严肃，眼带轻蔑，他显然不相信。他还看见公司内很多人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很好，开局很顺利。”亚伯心想。
亚伯知道自己组上的组员以展业为名出门，多半都是去跑同行，或者翘班办理私事。亚伯以己度人，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话。
“哦，又是这个借口。难道你整天都在外面展业？”亚伯在时间上加了重音，质问道。
混沌公司安排的广告散布任务，既枯燥又繁琐，并且工作“档次”不高。不光是一组的成员，连二组和四组的组员都觉得张贴广告丢人，更懒得去做。
“对，整天都在展业。”塞勒斯用理所应当的语气确认到。
亚伯要在销售部里，给塞勒斯塑造出谎话连篇的形象。只要灰袍法师有了道德污点，神官有一万种办法让他滚蛋，让他被公司开除。
“由不得你不承认。”亚伯暗思，他等待得就是塞勒斯的承认。销售部多人脸上加重的怀疑，正是亚伯所期望营造出的大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是现在，他要趁势狠狠打击塞勒斯。
“还在嘴硬，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展业的！”亚伯厉声指责。他确信塞勒斯没法反驳，或者言语上的反驳更能为他提供打压借口。
亚伯推测着塞勒斯接下来会用何种说辞应对，他为此早已做好了准备，自信能当众戳穿后者的谎言，更重要的是抹黑掉塞勒斯在公司内的个人形象。亚伯相信只要坏掉了塞勒斯的名声，他今后将再无作为。
“部长，我认为西斯蓄意旷工，对部门工作的影响极其恶劣！公司应该对他做出从重处罚……”坚信自己胜券在握了，亚伯摆出一心为公司考虑的神态，开始朝有所动摇的女部长鼓动，要把塞勒斯的旷工事实确定下来。
然后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己闭嘴了。
塞勒斯居然拿出了大量魔法影像记录，就这样当众播放。不仅是塞勒斯，三组组长也拿出了一堆影像记录。
魔法影像详细记载了他在公司外展业的全程和细节，记录下了塞勒斯是怎样亲手一个一个散布精神污染标记的，而且影像数量众多，不是一时之间可以作假的。时间刻度上还表明，塞勒斯从走出公司后便一直在努力工作，超额完成了张贴广告的任务，甚至自行加班，在工作时间以外也在展业！
“西斯法师到混沌融资后，继续发扬了以前优良的工作做法，外出展业记录自己行踪，并汇报。”
“展业这个事情，我的组员跟我是有汇报记录的。因为这是正常的工作安排，三组就没有宣扬。不过，西斯法师这样自行加班的敬业精神……”
罗格侃侃而谈，把缘由作了说明。他语气谦虚，恰到好处，如同在叙说一件普通平凡的小事，却是暗中极力突出了塞勒斯勤奋努力的形象，也展现了自己作为组长的尽责尽职。
罗格从亚伯那里接过了话语权，以事实为依据，认真而谦逊地作秀。三组组长十分自然地在女部长面前表现了一番，顺带眼含讽刺地看着神官难看的脸色，感觉像喂对方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爽。
不同于五百加隆，混沌融资公司内部缺乏外出展业的氛围，连电销也不曾组织。殖民部转变为公司后，延续了旧有的官僚式工作方式，工作态度死板而僵化，而且内斗激烈。
一组强势，三组需要暂避锋芒，却是对一组打压早有防备。
亚伯神官这一次地主动发难攻击，反而被塞勒斯和罗格利用起来营造了形象声势。亚伯最后找了个蹩脚的台阶下了，塞勒斯和罗格也在女部长表扬之下，见好就收。
灰袍法师和牛头人萨满的各种手段还在蓄力中，三组目前缺乏令人信服的业绩，还不到和一组对决的时机。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塞勒斯继续在公会城里散布着精神污染标记。
他可以花点钱雇人散发小广告，不过塞勒斯认为自己需要亲历亲为。他在公司内塑造出了一个勤勉的形象，需要将这一形象维持下去。这当中既有作秀的需要，也有他对实绩的追求。
塞勒斯知道亚伯看不起张贴小广告的展业举动，而且能感觉到眼界稍高的罗格也不重视，进一步连新人仁亲王的言谈间也透露出对此的不屑一顾。
灰袍法师不是侧重于跑同行的神官，也不是一心走上层路线的牛头人，更不是暗地里人脉资源颇为可观的神河贵族。塞勒斯有自己的看法，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塞勒斯坚信他是在为未来作积累，只要坚持下去，从小广告中产生的客户数量会是不得了的数字。每个客户的借款金额也许并不高，只不过聚沙成塔、汇水成河之后，必然是一笔惊人万分的业绩。
他能隐隐感觉到，公会城底层有底层的优势。
他最近收到了一家靠谱的假证商、两家皮包公司的小广告，并联系上了对方。塞勒斯手上还有一个精神污染标记是来自某基金会的，其主营项目是集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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