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欺少年穷

但是，这种眼神却没有坚持多久。他仍然拿不出那股魄力，因为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怯懦的。

 花婶期初看了，似乎吓了一跳。但随着后来这一转变，知道他终究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孩，又怕他作甚？当下一巴掌，狠狠打在季风脸上。将他的头打得低转过去。

 季风只恨自己年幼力小，用尽全身力气。牙齿都已渗出鲜血，嘴唇都快咬了下来。依旧抬不起花婶这双沉重的胖脚。别人打他，踩他，他都没有怨言。但是这块铁牌，他却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怎能就这样被别人踩在脚下。

 “把你的脚拿拿开。”季风故意装作凶狠的样子，但他却装得一点也不像。因为他从小生活的村庄中，是那样的和谐。他没有嗔怒的必要，也不懂得如何表达心中的愤怒。

 他握紧了拳头，拼命地捶打着。却都是打在了厚厚的脂肪上，对方没有任何痛感，反而还觉得舒服。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不得已，只好一口咬下去。

 “哎呦！你个臭小子，敢咬我！来人，给我打！”

 突然，身后窜出三个大汉，个个高大魁梧，迅速赶到。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一般。一顿拳脚，就往季风身上伺候。他原本被打得青肿一片的身体，再遭暴打，更是痛上加痛，差点昏死过去。

 哑老不忍，过来压在季风身上，替其挨打。原本三人见对方是个孩童，也都没下去狠手，如今这糟老头竟也敢过来逞英雄。三人更是使出全身力气，如痛击仇家。

 季风很想把哑老推开，但他看着这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又害怕了起来。他虽然想要改变自己恇怯的性格，但这也需要时间。

 “就让哑老替我挨打吧！反正他也被打惯了”

 “不！不可以！我怎么能这样想。我就是个畜生！”

 就在季风犹豫的时候，这如暴雨般猖狂的拳脚，却停住。原来，是三人皆已力尽，见哑老没用动静，以为打死。这才赶紧离去。

 季风抬头，眼中满是自责。他是在怪自己恇怯，连累了哑老。只见哑老满脸血迹，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抚摸了一下季风的头发，便昏死过去。

 季风年幼力小。虽然哑老身体瘦弱，但也奈何不了。他找来几根木棍，放于哑老身下，拼命拖拉。但一次，也就行个一尺不到，便竭力停下。待体力恢复些，再继续拉。

 如此，季风从正午，一直拉到傍晚。才将哑老拉到这，四处透着寒风的住处。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勉强把哑老扶到墙边，靠干草位置上坐着。

 突然，哑老肚中传来的一声咆哮。再一听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想已经两天没东西吃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被打死，就要被饿死了。

 季风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找点吃的！”

 季风嗅着香味，来到厨房。见四下无人，拿起灶上鸡腿，就想赶快送到哑老手上。却不想，刚到门口，就撞上一个巨大肚皮。这肚皮大得惊人，被此一撞，霎时如洪水般，波涛汹涌，咕咕作响。

 他脚下一滑，坐倒于地。鸡腿落地划出三尺，连忙捡起。小手刚伸过去，却被另一只粗大的手捷足先登。抬头一看，正是主厨——胖丁。

 胖丁将鸡腿拿到季风面前，一脸微笑，口蜜腹剑道：“想吃啊。来，给你。”

 季风以为遇到好人，心中一暖，脸上露出天真笑容，两个小酒窝极为可爱。手刚伸过去，只见胖丁脸色大变，忽将鸡腿猛地一扔。正好扔向远处一条大黑犬跟前。

 只见黑犬甚是兴奋，连摇尾巴。叼起鸡腿，仰头跑去。“小叫花，可别怪你丁叔叔啊！谁让你得罪了少爷。在这庄中，谁敢护着你，下场就如同哑老！”

 胖丁说着，将季风扔出厨房，又把门也关上，反锁。生怕他再进来偷吃。

 季风被扔出，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这才停下。只觉天旋地转，眼中直冒星光。

 季风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怨恨。但这股怨恨并不完全是对胖丁的狠，对花婶的狠，对岳山川的狠。而更多的，是对自己。他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自己，不能保护哑老，甚至族人……

 他逐渐发现，这个莫大的四海庄。竟不如自己那小小的山村。在那里，人人互相尊重，互相帮助，才造就了一个有温暖，有人情味的世界。而这里，人人之间阶级分层。主人永远高高在上，仆人永远处在最底层，永远卑微不堪，如同一只蝼蚁。

 但是，家乡已经不在了。那个温暖的世界，也已经回不来了。季风必须接受现实。但他心中却有不甘，他妄想要颠覆这一切，试图创造一个真正人人平等，所有人无论尊卑。一个真正温暖，有人情味的世界。

 这一切，只是他的妄想。天空依旧昏暗，明月依旧高挂。但他的肚子，却越发难受。当下看见黑犬将鸡腿叼如草丛，突然起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可怕的念想。

 “抢过来”季风眼神突出渴望，但理智还是告诉他“不行，人怎么能和狗抢食？这是尊严问题！”但腹中饥感却告诉他，如果再不吃东西，他将被饿死。又想起哑老，已是五脏俱损，奄奄一息。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哑老想想。

 季风顾不得太多，跑上前去。两只小手拉开狗尾，抓起地上刚被咬了一口的鸡腿，反身就跑。

 黑狗反应迅速，转头一口咬去，却只扯下一节破旧衣物。季风已朝前方跑去，黑狗跟上。毕竟季风双腿短小，跑不过这条健壮的黑狗。眼看就要被追上，只听得后方狗吠声越来越激烈，若是被咬上，估计整个屁股，都要被撕下大半。

 季风吓得，双脚猛一用力，竟然跳上了两丈多高的围墙。墙下黑犬，甚是不甘，连跳几次，张牙舞爪。吓得季风将脚抬得老高，坐立不安，差点掉了下来。

 黑狗又在墙下四窜，朝墙上季风恶叫了许久，终于不舍离去。季风自己也感到奇怪，刚刚无意间，似乎全身迸发出一股非常强大的能量，让他跃起两丈多高。“难道与那日流星有关？”他脑中一片混乱，便不再多想。当前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回到哑老身边，看看他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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