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武寒九的身世
老者十分诧异：“您没有浑身疼痛难忍的感觉吗？”
叶鸣玉确定自己已经仔细回忆过，摇摇头。
“奇怪了。”他低下头，喃喃，“魔界和天界相克，但凡有魔族血统的，到了天界都会疼痛难忍，按理说，不会这样的。”
叶鸣玉自己倒是没有，心估摸着可能是穿越出的问题。
这种事情说出来就会让事态变得更复杂，叶鸣玉不打算说。
毕竟她现在首要任务也并不是搞明白这些问题，而是要多了解一些武寒九。
她把话题转开了：“玄玉……我之前在学堂表现怎么样？”
对于老师来说，学生的表现是一个常青树话题。
然而，这位老师却只是看了她一眼，道：“您并没有来学堂认真上学。”
“啊？”叶鸣玉道，“难道我以前还是个坏学生？”
老师摇了摇头，“您甚至连我的学生都算不上。”
呃。
再怎么差的学生也不至于不认吧。
“您从前来学堂。”老者顿了顿，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只是为了更方便保护小九。”
叶鸣玉发现，谈起自己，老师的称呼总是以“少郡”居多，但谈起武寒九，却不经常提“殿下”。
似乎对于老师来说，“小九”才是武寒九与他而言比较熟悉的身份。
但是，武寒九身居高位，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少郡主来保护啊。
老者却仿佛听到了她心中的声音，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长叹息。
“殿下是天帝和前任女君的孩子。“他紧紧抿唇片刻后，终于提起了武寒九的身世。
叶鸣玉却仿佛正中霹雳。
”什么？“叶鸣玉仔细地剖析这句话，把她所理解的意思一个字一个字展开：“你的意思是说，武寒九，其实是天帝和魔界女君的孩子？”
老者目光沉重地点了点头。
见叶鸣玉还是有些费解，他语气低迷地补充：“曾经天界的实力不如魔界时，天帝曾被女君抓来魔界当过俘虏。”
老师的目光转向窗外，低低地说了句：“就是那时候。”
她僵硬了很久。
直到老者叫了她，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天界不喜欢他。
这就是为什么桃源幻境中，天界那些人都在叫他“杂/种”。
见叶鸣玉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老者担忧道：“您还好吗？”
叶鸣玉稍微清醒过来一些，缓缓摇头：“我没事，您继续说。”
“那时候天地未定，是很看重血统的。小九偏偏生父生母都是敏感人物。”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良久才继续了下去：“女君还在倒还好，但女君承受不了他出生时自带的灵力，在生下他后，便灰飞烟灭了。”
叶鸣玉吞咽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天帝忌讳提到他了。
并不是因为他是叛徒，而是因为这是天帝耻辱的印记。
也知道为什么武寒九会在这里读书了。
他确实是两个位高权重的角色的后代，但很可惜，两个世界中，并没有任何一方承认他。
她感到有些心酸。
“后来怎么样了？”叶鸣玉稍稍平复心情。
她现在已经不是为了攻破武寒九的心理防线而了解他了。
她有些同情武寒九。
母亲逝世，投靠父亲又被无限度地欺辱，就连亲生父亲都看不起自己，她很难想象这些日子武寒九是怎么过来的。
老师接下来的话解答了叶鸣玉这个问题。
但并没有让叶鸣玉感到半分轻松。
“那时候，小九在魔界被到处说是天煞，克死了女君，唯一的亲人，只有女君的父亲，老宗主。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小殿下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大街上翻垃圾堆，被打被欺辱也是常事了。”老师的眼神这时候转到了她的身上，道，“但是某一日，您肩上背着重伤的小九，敲开了我们的大门。”
“您把他搁置在这里，用少郡主的身份护着他，自那以后，小九能日日吃饭，也不再挨欺负了。”
事情到这里，叶鸣玉已经能够了解为什么武寒九如此执着于相信玄玉并没有死。
在那段黑暗的时光里，玄玉就是他唯一的光亮。
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叶鸣玉的心怦怦跳着，仿佛跟武寒九当时的心跳重合。
玄玉是他重要的人。
是他深爱的人。
这是出于武寒九的方面。
出于自己的方面，叶鸣玉也找到了制约武寒九的办法。
她可以去找老宗主。
既然老宗主于心不忍收了他，那么老宗主应该就是武寒九唯一的亲人。
她懂得受过伤的人的心理，那些人通常会更加珍惜爱自己的人。
再怎么样，他也不会罔顾老宗主的感受。
她需要想办法去说服老宗主。
只要说服武寒九，让她去见到老宗主，再说服老宗主去对武寒九制约。
她就可以走了。
但临到这一步，叶鸣玉却犹豫了。
她有些不敢想象，如果这次她再次在他面前离开，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临走的时候，老师叫住了她。
叶鸣玉转过头，见他抹了一把满脸的沧桑，慈祥地笑着：“要不要去看看当年，小九和你用的课桌？”
叶鸣玉犹豫了几秒，后来还是点头。
老师领着她去了一个类似于杂物间的地方，她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小角落的课桌。
嘴角微微一勾，叶鸣玉走了进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穿越了时空，去看到满身伤痕的童年武寒九。
叶鸣玉的手指拂过凹凸不平的桌面，突然，好像摸到了什么比较硌手的地方。
她眉间微微一皱，俯下身——
就像小学生刻字一样，武寒九的课桌上也刻着好多字。
但那些字好像都长得一模一样，叶鸣玉借着阳光辨认出，满桌的刻字，其实只有两种字形。
一种是“爸爸”。
一种是“妈妈”。
子时前夕，叶鸣玉准时回到武寒九的府邸前。
隔得远远的就看到武寒九长佻的身形，他微微垂着头站在那，不知道站了多久。
“小九。”不知怎的，叶鸣玉突然叫了一声这个。
武寒九的背影僵了一僵，旋即转过身，平淡地道：“嗯？”
叶鸣玉快步走过去，微微笑道：“没什么，就是看你在这等我，叫叫你，我回来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武寒九张口想问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闭上了嘴。
“睡吧。”武寒九转身，形单影只地走了。
夜间，叶鸣玉靠在床上，又是一夜无眠。
魔界的空气中总漂浮着不太健康的味道，让叶鸣玉有些不舒服。
本来心里也有事，环境不好，就更睡不着了。
但叶鸣玉也知道，武寒九已经给她找到了全魔界最高等的寝殿。
魔界现在情况一直不好，低迷已经成了常态。
她考虑了整整一夜，还是没有获得一个结果。
等到天光大亮，武寒九又敲响她的门。
叶鸣玉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怎么了？”
也许是叶鸣玉突然不闹了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武寒九的声音有些犹豫：“我有点事情想要找你谈谈。”
叶鸣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勉强把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
“进来吧。”她向武寒九喊道。
武寒九推门进来，一眼看见了叶鸣玉的两个大黑眼圈。
“你昨晚没睡好吗？”武寒九的语气藏不住担忧。
叶鸣玉揉了揉阵痛的脑袋，幅度很小地摇摇头：“我没关系……什么事？”
“你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武寒九坐在她的床边，并没有直接说。
叶鸣玉想了想。
其实她想要知道的东西都差不多了，要说想去的地方，就是去老宗主那里。
但去了老宗主那里，就代表着她决定好了要回天庭。
要再伤害武寒九一次。
她暂时，还没有想好。
于是她摇摇头：“没有想去的地方，怎么了？”
武寒九沉默几秒，片刻后道：“那你方便，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叶鸣玉来到这里之后，武寒九几乎没有对她提出任何要求。
这是第一次。
也正是因为这是武寒九第一个要求，叶鸣玉有一点点害怕。
她道：“你先说是哪里，不然我也不确定。”
武寒九点点头，很乖巧的模样。
“是我母亲的父亲。”他犹豫道，“他想要见你。”
不夸张地说，叶鸣玉的大脑瞬间，“嗡”地一下麻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大片空白，她感到自己正在飞快地思考，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思考的内容。
好像两个思想在做决斗。
一方撺掇着她留在魔界，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另一方撺掇她赶紧跟着武寒九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叶鸣玉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思维。
她问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
整个答复回响在大脑：我想要回天庭。
一路上，武寒九都在向她交代见面相关事宜。
叶鸣玉什么也没听进去，一团乱麻地思考着。
到了最后，武寒九问她：“你听到了吗？”
叶鸣玉才从自己梦魇中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啊？”
于是武寒九非常耐心地再重复了一遍。
叶鸣玉感到武寒九是十分激动的，在他的眼里，似乎叶鸣玉这样就代表了妥协，代表了接受。
好像他爱的玄玉又回来了，再好像他终于要跟玄玉修成正果。
在他看来，这好像就是一场重大的仪式，让养育自己的长辈去了解一下自己深爱的人。
但是叶鸣玉跟他想的东西大相径庭。
叶鸣玉在考虑，她应该怎么跟老宗主说，她就是要把残忍的事实告诉武寒九。
让老宗主帮助她，去把武寒九制约住，自己好离开。
她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对于武寒九来说很残忍，但她没办法。
她必须要说服另一个他爱的人，来协同她一起伤害武寒九。
这对武寒九来说并不是伤害，叶鸣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只是让武寒九快点认识到这个事实而已，拖得越久，越麻烦。
她尚且在思考，马车却缓缓停住了。
感受到马车停止移动，叶鸣玉蓦地一惊，从自己的决断中惊出一身冷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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