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外访（一）
塞勒斯走出了公共传送门，独自向附近的公司法师塔走去。道别的时候，塞勒斯看见黑袍强恩在用通信水晶球与什么人紧急联系。
“社长。”魔法学徒刚回到公司，就看见巴尔古夫社长带人冲出了法师塔的大门。
巴尔古夫好像没有听见塞勒斯的问候招呼，带着另外两名下属匆匆离去。看方向，他们似乎去的不是公共传送门那边。
“……狗曰的，跟我去关了他的店！”社长大人怒气冲冲的声音远远传来，塞勒斯听不太清。这是魔法学徒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看见社长大人生气的样子。
一路和遇见的同事问好，塞勒斯走上法师塔二楼，在销售大厅里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然后掏出了羊皮纸小本本，打算做点记录。
红袍以列加拄着紫衫木法杖走了过来，在魔法学徒身后侧坐下，问道：“跟着黑袍强恩一起出去展业的感觉怎么样？”
“很有收获，大有所获！”魔法学徒压低了声音，确保谈话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对了，巴尔古夫社长怎么了？我听见他说关店什么的。”
“借了钱当然是要还的——听我的，别在意这件事。”红袍以列加的表现总是给塞勒斯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魔法学徒一直都很佩服自己这位表兄：以列加说话做事就是滴水不漏，沉稳得可以。
“好，我听你的。”塞勒斯对以列加一如既往的信服。
直到第二天的早会结束，塞勒斯也没有看到巴尔古夫社长，或者黑袍强恩的身影。
按照提前计划好的工作安排，魔法学徒正和一名三组的地精法师同事一起，对客户进行外访——踩点，看看点子扎不扎手。
拉尼卡位面的地精们不同于他们异位面的远亲，大部分长期泡在拍卖行、交易所或者金库等金融机构里，沉迷于各种商业活动并且以赚钱为唯一乐趣。
剩下的全是投机倒把的奸商——公会城俄佐立参议院下属的圣武士们，查处的所有的涉及到买卖假货、劣质有毒食品、制作假币伪钞、教唆犯罪、敲诈、勒索、金融诈骗、非法集资、聚众传销、违法赌博等等案件里，都有地精嫌疑犯和现成的地精犯罪分子，罪行包括主谋以及从犯。
总而言之，公会城拉尼卡的地精们绝大部分都是金融从业者——关于这一点，公会城里的地精们始终坚持这就是确凿证据，铁证如山，并且言之确确：他们和“低劣的异位面远亲们”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毫无关联！
五级地精法师宾利-法拉利，不乏精明狡黠，却是极为罕见的地精中怪胎，异类中异类：地精宾利是一个真诚、友善、吃苦耐劳、勤奋刻苦、帅气（自称）又喜欢吹牛打屁的好小伙，并且极为热情。
魔法学徒和地精法师的关系非常要好：两个家伙总是趁巴尔古夫社长不注意，偷偷溜出公司的法师塔，结伴去东区广场附近吃好东西。这种瞒着社长大人一起去偷鸡摸狗的经历，让塞勒斯和宾利的关系迅速的变得铁杆起来。
黑心的巴尔古夫社长不给员工发放用餐补贴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公司里规定没有午休、没有用餐时间，更不允许在公司里吃东西，变相的并且极大的延长了工作时间。
“易容术。”有着一级法师施法实力的魔法学徒，用魔法改变了自己的外貌。
“幻象遮蔽。”释放出一个魔法，地精法师宾利伸出绿色的手指，在塞勒斯的袍子上点了点，又在自己的短袍和披风上点了点。那几处位置的五百面额的金币图案、五百加隆公司的标志，被悄然掩盖，变成了铁金库的商标。
“呐，赛斯，别担心哈，今天有我罩着你。”五级地精法师尖着嗓子，大包大揽地向魔法学徒打包票，十分之自信。他也是销售部三组的成员，是魔法学徒的前辈，比塞勒斯早来公司几个月。
“行，我听你的。”塞勒斯喝着黑糖汽水，耸了耸肩，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喜欢装腔作势却真诚良善的朋友。
矮小的绿色人影走路一跳一跳的，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身穿灰色法师袍的身影。地精法师和魔法学徒优哉游哉地飘过黄昏城区的边界。
“前面的！”他们只听到一声大喝，回头就看见一整只巡逻小队跑步向他们冲了过来：“站住，不许动，边界执法！”
顷刻之间，塞勒斯和宾利便被十几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边界巡卫兵给包围了。两人被巡卫兵们用明晃晃的长矛尖指着进行盘查：“你们，做什么的？老实交代，就是你，地精！”
问话的巡逻小队长粗鲁无礼地指着地精法师的鼻子，说话毫不客气。
眼前发生的奇怪情况让魔法学愣住了，开口想要解释：“额，我们是……”
“放肆，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我们是做什么的，关你什么事？”气得尖叫的地精法师一蹦二肘高。
“都给本少爷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宾利气势汹汹地指着塞勒斯的法师袍，然后指向了自己的短袍。那神态要多理直气壮有多理直气壮。
小队长不由得望向地精所指的那几个位置。那里有铁金库的九头蛇标记。
作为公会城的权威机构、拉尼卡魔法师们的金融大本营，铁金库的名头如雷贯耳，响彻上百个位面，其商标也随之为众多异世界所知晓：一只海德拉（Hydra）。
实际上，铁金库的标志其实是一只九头蛇，属于海德拉的其中一种、多头蜥蜴生物的高阶变种。九头蛇的九只长颈蛇头围着四脚蜥蜴躯干探出，构成了一个圆形的商用艺术图案。这个商业标志寓意铁金库的金融生意将生生不息，能够像拥有不可思议肉体再生能力的九头蛇一样，砍掉一个头还能再长出两个新的！
满意地看到巡逻小队长露出惊讶的眼神，嗓子尖细的地精法师，跳起来，反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嚣张地叫吼到：“胆儿肥了是不，嫌工作太轻松、油水太足了，想搞事是不？你们居然胆敢拦着本少爷，拦着铁金库的人！”
“来看啊，看啊！”宾利故意扯着自己的短袍，把上面的九头蛇徽记显耀的一抖一抖的，还特意凑近给小队长看个清楚。拦路的小队长和巡卫兵们明显动摇了：“不……我们不是……”
地精法师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工作牌丢给对方，然后顺势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了对方头上：“反正小爷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查证件，对吧。你就是在歧视，歧视高贵的法师大人、宾利少爷！我怀疑你就是在借机捞油水，索取贿赂，竟敢不把铁金库放在眼里！”
巡逻小队长惊慌地接过带有九头蛇徽记的工作牌，差点没接住掉到地上。
“……我们是金融机构的员工，去外访客户的。”迎着巡卫兵们带上了求助意味的眼神，魔法学徒适时地给出了配合连击。
显得有些腼腆的塞勒斯，似乎总是很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更何况他说的都是真话，只是有意误导而已。销售话术一路通路路通，套路不就是这么玩的吗。
连受打击的小队长，死盯着工作牌一字一顿地念到：“铁金库，风险控制、管理与借款审核部，部门副主任，五级法师宾利-法拉利，工牌号XXXXXX……”
“对，对不起！实在万分抱歉！”小队长真得吓慌了，赶紧低头道歉。铁金库这种强权机构一贯横行霸道，可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敢得罪的。
边界巡卫兵们平时只顾放哨巡夜，最多再收点入城税，哪里知道铁金库内部的工作牌是什么样子。但是眼前这两名“铁金库的代表”，听上去像是真货，看上去就是货真价实的，那姿态、那神调、还有那衣装，简直如假包换！
“喂，别拉我……”地精法师一边夺回工作牌，一边装作不满的被魔法学徒拉着走了。宾利的表情很“拒绝”，身体却很老实，嘴上还不饶人：“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跟你说，去，快去把俄佐立的圣武士大人请过来，让他们来给本少爷评评理！”
“走啦走啦，别闹了，正事要紧。卫兵队长阁下，不好意思哈，都是‘误会’~”塞勒斯一边拉着宾利，一边装作在地精法师和巡卫兵之间打圆场。
“对，对，都是误会，误会！”巡卫兵小队长陪着笑脸，赶紧示意同样慌慌张张的下属们让路。
一脸抗拒的地精法师，不断向巡卫兵们叫嚣着，顺从的和魔法学徒一起离开了。目送魔法学徒和地精法师扬长而去，巡卫兵们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地精那不断叫嚣的尖细嗓音：“给我记住了，小爷我一定会回来的！”
地精法师宾利回头瞧了瞧，确认已经走出了巡卫兵们的视线，转头坏笑着对着塞勒斯比出了一个剪刀手势：“欧耶~”
魔法学徒耸了耸肩，他已经适应了同伴喜欢装腔作势的习惯。不过塞勒斯对刚才的情况，还是有点小疑问：“我说宾利，你还真有铁金库的证件啊，是从哪儿弄来的？”
魔法学徒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多少钱办的？”
“屁，不是假证！”地精法师宾利搞怪地伸出手指，指了指上方：“小爷我上头有人！”
“吹，接着吹！”塞勒斯会相信宾利的吹牛，才怪。他毫不妥协地继续追问：“说真话，怎么弄到手的？”
“还能有谁，老哥们儿巴尔古夫呗~别听巴尔古夫的，他就是个老骗子！公司每个人都有的。你的转正手续办完后，工牌就会发到你手上~”
“哦~~原来社长大人，就是你所谓的上头有人啊！”魔法学徒感觉自己对五百加隆公司的认知，又拔高到了一个新的水平。
这家草鸡公司连铁金库的名号都敢冒用，还有什么不敢的，区区工作牌简直不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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