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外访（二）
外访客户的目的，是通过实地勘察真实情况，来核实客户的个人信息，既可以暗访，也可以明着来。
格里高利七世按照要求，向五百加隆公司递交过自己的个人信息。魔法学徒和地精法师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核实红衣主教大人的真实情况。
不过，五级地精法师和有一级法师实力的魔法学徒，可不敢去晨曦教会内部暗访。一间私人开办的工坊，和两大公会的下属教会，明眼人都知道二者之间孰强孰弱。明着查访的那一部分，公司安排了其他人去办理。
穿过城区边界，两人结伴来到了位于黄昏城区的一间印刷工坊。他们眼前的印刷工坊，就是格里高利七世本人名下的固定资产。
晨曦教会出于传教的需要，对外一直有大笔的印刷订单。于是虔诚的红衣主教大人看准“商机”开办了这间印刷工坊，“很自然”地将教会的订单交给了自己的工坊。格里高利七世右手管理着的教会资金，就这么“合情合理”地流入了他左手边的钱包。
至于红衣主教格里高利七世的做法，那可是客户的个人隐私，合不合法不关五百加隆公司的事。魔法学徒和地精法师只要按照公司的工作要求，使用魔法录音和摄像，让公司能够留下相关证据就行了。
“你们是？”印刷工坊的工人们有些疑惑地看着两名外来者，工人中有好几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路。
“你们好，我们是铁金库的。”拿捏着恰当姿态的地精法师，向上前问询的工坊负责人展示了下自己工作牌。
实际上，地精法师只是简单晃了晃工作牌，便郑重地收起来了而已，他的动作和神态却已经让什么都没看清的工坊负责人，打消了大半疑惑。
魔法学徒这下算是看出来了：冒充铁金库工作人员这种事，地精法师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轻车熟路，门儿清。
宾利-法拉利麻溜地模仿着真正的铁金库员工，用严肃的态度地说道：“唔，是这样，你们的雇主，格里高利主教阁下，在铁金库办理了一些……私人业务。我们是从铁金库来配合红衣主教阁下办理金融业务的。”
格外强调了一下“私人”这个词，暗示了下对方要自重、要注意身份，地精法师理所当然地开始施展起魔法，以拍摄影像资料。
魔法学徒也带着严谨的表情帮腔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就正常经营，忙自己的工作就行。有什么问题，我们会直接和红衣主教大人沟通处理的。”他和地精宾利已经配合出了默契。
“哦，好的。”工坊负责人急忙点头哈腰，同时表示前因后果他都明白了，然后便略显紧张地在一旁作陪两名“铁金库代表”。
塞勒斯倒是想问问身旁这位负责到底都明白了些什么，当然他也就是心里想想。魔法学徒只要一紧张，就会冒出各种奇怪的念头。他并不怯场，但是确实是第一次伪装身份，像这么刺激地玩暗访。塞勒斯尽管脸上绷住了，心里难免有点紧张激动。
魔法学徒塞勒斯和地精法师宾利，就这么在工坊负责人殷勤地陪同下、在工坊工人们好奇猜测的目光中，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左转转，右转转。他们不时拿捏着架子、摆着身份应付作陪的负责人，用魔法拍摄下了印刷工坊里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
除此之外，他们只不过是“不小心的”、“无意之间”顺带记录下了一些敏感性的东西，比如晨曦教会的增印经文许可、增印福音许可、增印宗教文献许可什么的——统统属于“仅限教会内部”的使用范畴。
“行了，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我们记录下了。没有什么问题，你也别担心，也就是走个过程。”说着，地精法师两手一合，终止了拍摄。
“这样就行了吗，不多拍点？”工坊负责人十分殷切，大概是希望通过这两名“铁金库代表”，能够间接的在老板格里高利七世面前表现表现自己。
塞勒斯甚至在猜测，如果他或者宾利稍稍暗示，或者干脆明示一下“会在红衣主教大人面前说几句负责人的好话”，这位工坊负责人是不是会冷不丁儿地塞点儿金币过来。
他们俩大老远从公司过来，也不能白跑一趟是吧。不过，自始至终，他并没这么做，宾利也没有。
“行了，没问题。你也知道，铁金库嘛，就是程序多，办事儿麻烦。”地精法师再次确认到，以便让工坊负责人宽心。
“谢谢你啊，一直陪着我们。我会在格里高利主教大人面前，帮你美言几句的。”有点腼腆的魔法学徒突然开口，然后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地精法师诧异的眼神。塞勒斯能感觉到宾利在一旁略带焦急地看着他，他还看见工坊负责人“会意”的摸出了一个随身使用的小钱袋。
“唉~不是这个意思，心领了啊，谢谢。”塞勒斯拒绝道：“我们有规定的，真不能收。”
魔法学徒边说边被地精法师拉着离开，这次该换宾利-法拉利来配合他了。
“真得，铁金库有规定的。”塞勒斯一边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回扣，一边和宾利一起走出了工坊。
“哎，您看我这太唐突了……理解理解，您们慢走啊~”工坊负责人似乎恍然大悟，对自己的冒犯自责不已，赶紧讨好地道别。
直到远离了印刷工坊，地精法师宾利才琢磨出道儿道儿来，随即用一种赞赏地眼光瞧着魔法学徒。“哟，赛斯小伙~”地精法师尖细的嗓音听得塞勒斯有点发颤：“可以嘛，活学活用啊。”
“哪有啊，欲擒故纵而已……”塞勒斯被宾利瞧得有点害羞，谦虚的说道：“这些都是跟大家学的。”他希望通过自己和宾利的刚才这番表现，能够彻底打消工坊负责人可能的任何一丝怀疑。
“路也是自己选择的。”魔法学徒心想。
现在还不到边界巡卫兵的早晚换岗时间。
塞勒斯和宾利-法拉利，再次晃晃悠悠地通过了城区之间的边界。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边界巡卫兵不长眼的冲过来，堵住地精法师宾利-法拉利大爷的路了。
地精法师在走神没看见，但是魔法学徒分明瞧见：隔着老远的一支边界巡逻队，略显紧张地快步调头走了，似乎是因为望见了地精法师宾利的身影。
撤掉释放在各自身上的魔法，结束了法术的变形和易容的伪装效果。返回公司的路上，魔法学徒塞勒斯的通信水晶球却突然开始震动。他掏出水晶球，发现是来自红衣主教大人的通讯。
“来了。”塞勒斯向同伴示意，抓紧接通前的几秒钟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
“灰袍塞勒斯经理，你好。”红衣主教大人亲切地向通信水晶球这头的魔法学徒点头致意。
“格里高利主教大人，灰袍塞勒斯为您服务。”魔法学徒一脸职业化的微笑。
“唉，经理你好，请问一下，我这个十五万金加隆的借款什么时候能办理好啊？我这边比较急需。”格里高利七世手上的流动资金，最近一段时间出现了很大的资金缺口：他手上捏着一份有时间期限的教会增印经文订单，名下的印刷工坊接到了订单，却还欠着供货商的几笔颜料墨水的款子。
红衣主教大人最近为了资金缺口的问题，可没少皱眉头，就指望着魔法学徒能帮他救急呢：如果没有资金的补充，印刷工坊的储备原料，将无法支撑到完成教会的订单；而另一头的颜料供货商，却坚持要求先付清尾款，清了欠账才愿意继续供货。
如果没有资金的补充，格里高利七世名下的印刷工坊将同时得罪晨曦教会和供货商，彻底丧失掉信誉。这简直是砸了铁锅还要砸饭碗，以后的“活路儿”就完全没法做了。
“格里高利主教大人，您一万个放心，我公司承诺的是审批结束后，三天就放款！”公司怎么教，魔法学徒就怎么说，一定要用承诺把客户稳住：“我们五百加隆公司，三天放款。”
“哦，可以，那就好。灰袍塞勒斯经理，我想再问个事情……”等了这么久，肉戏终于来了。
“经理，是这样的，今天有这个铁金库的代表到晨曦教会来访问了，还去了我那家印刷工坊作拜访……”水晶球那头的红衣主教大人斟酌着用词，犹豫着问道。
然后红衣主教大人又掉进了五百加隆公司准备好的套路。这是对客户进行外访后，经常会发生的标准状况。魔法学徒塞勒斯，条件反射般的就从脑海里找到了对应的话术说辞。
“对，这个情况我完全了解！”
“不好意思啊，最近客户太多，太忙了，没来得及通知主教大人……”
塞勒斯故意吊了下格里高利七世的情绪，顿了顿接着说：“我们五百加隆公司不是和铁金库强强合作嘛——铁金库那边是协助我公司核实一下来着……”标准应对套路，还是拉上权威机构铁金库背书。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红衣主教大人长出一口气，似乎安心了。
“红衣主教大人你又明白什么了？”魔法学徒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接上新套路：“格里高利主教大人，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刚接到铁金库通知……”
说着魔法学徒对上宾利-法拉利的眼神，后者不断在那边做着鬼脸、咧嘴偷笑。地精法师远远的站在通信水晶球显像和接收通话者声音的范围外，全程都在旁听。
然后塞勒斯看到“铁金库的代表”默契无比地点了点头。
“……刚接到铁金库的通知，您的借款审核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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